“呜,商泽。”凤七咬着唇,眼睛涩的厉害,忍了一下没忍不住,心疼的眼泪终于还是哗的一下落了下来,若是能重来,她情愿这个伤疤从未被揭开过,“对不起,对不起......”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痛恨自己的好奇心,多痛恨自己当初的咄咄逼人。 没有一个人生来便是多余的,有父如此,是商泽的悲哀,而她和小王爷都是没权利把商泽再次推到这样一个悲哀中的,他们都是仗着商泽的纵容,才能一而再再二三的逼商泽退让。 “是我错了,你打我吧,确实该打。”见凤七这样,像是被感染了一样,小王爷也从商泽背后出来,沉沉闭眸,对着商泽深深折了下他骄傲的腰板。 他一生骄傲,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自问扪心无愧,却何曾想到过,他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是另外一个血脉相连的人用“性命”换来的。 如此,他还有什么资格整日玩乐,有什么资格嚣张跋扈,有什么资格任性妄为,有什么资格还让受尽委屈的人反过来保护他。 受了最大委屈的商泽没哭,倒是旁边两位做错了事的都像孩子一样红了眼,让他都不知道从何哄起了。 或许,商泽没哭只是因为眼泪早已流干,失望久了,麻木了,也习惯了。 商泽看着小王爷,他目光略微躲闪着,蓦地一下拆穿了这一切,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干巴巴的话出来,“还疼吗?” “疼什么?”小王爷拧眉不解。 说个话没头没尾的,真高冷。 商泽轻轻一笑,指尖点了下自己的脸颊。 小王爷这才意识到商泽说的是之前打他的那拳,不由下意识的揉了揉脸,才道,“没事,的确是该打。” 他确实做的挺混账,打的不亏! 这事情,商泽隐瞒了那么多年没声张,一定是不想被人拆穿的,是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惹出了这一桩桩一件件。 愧他之前还把人当真心朋友看,将心比心都没做到。 小王爷很自责。 商泽抬了下手,又放下,眸子带着点愧疚,“对不起,我那会儿有点失去理智。” 他这辈子没打过人,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打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会儿情绪失控,下手也没轻没重的,让他很过意不去。 见商泽这样,傲娇小王爷立刻蹬鼻子上脸了,“其实还挺疼的,要不你给我吹吹吧!” “吹什么吹,要不要再给你补一下!”凤七吹胡子瞪眼挡在商泽面前,顿时就打散了本来有些悲伤的气氛。 商泽勉强抬了抬唇角。 小王爷瞪眼,“哪来好大的醋味,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倒是什么醋都吃。” “没大没小的,叫大嫂!”凤七掐腰,适时展示了一把长辈威严。 小王爷噎了一下,不依了,“凭什么我就是小弟了?” 凭你幼稚阿! 凤七想辩解什么,可是她的确没什么实质的证据,也不知道到底他们两个谁大,她不过是想占占口头便宜。 倒是商泽给她找回了面子,“你本来就是小的,我出府门时,你还连娘胎都没出,叫声大嫂是没错。” 当年,摄政王妃双生子,第一个孩子一出生便被商家的人偷偷藏在篮子里送了出去,甚至都没等到第二个孩子出娘胎。 凤七得意,“听到了没。” 小王爷抬了抬唇,傲娇成性的小王爷终究是没喊出口,犟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夫唱妇随的赚我便宜。” “那你这个便宜还真难赚,拼死拼活守着你那么多年,连句哥都赚不到。”凤七翘唇,故意道。 小王爷看着商泽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长这么大,他哪里喊过哥阿,太不适应! 商泽叹了口气,适时替小王爷解了围,将凤七搂入怀中,牢牢的抱住,“你们两个都行了阿,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多提了。” 一旁的摄政王自从说过那句“她没有杀你”之后就被忽略了个彻底。 一句话透出的信息量太大。 凤七觉得心疼,小王爷觉得难以置信,商泽大概是觉得......恨吧。 自己的父亲一心只想让自己死,只为了虚无的权势地位,可再恨他身为人子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反过来弑父吗? 这个男人给了他一条命,又把这条命剥夺回去,说实在的,他们是扯平了,互不相欠。 摄政王仍旧在喃喃自语,似乎是不敢相信。 到了这个时候,他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依旧不是高兴亦或是兴奋,只是错愕他居然没死。 所有的事,既然拆穿了,今天就该有个了断。 长身而立的小王爷突然转身,往前走了两步面向生他养他的父王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屋内发出沉闷的三声响,小王爷再抬头是额头已经青紫了一片,而后,他才跪在那里直起身,字字泣血,字字珠玑,“生而为人,我很后悔,父王,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父王,我世恩虽然混账,也挺不是东西,却绝不会认一个人血亲不认,为权势残杀亲子的父王,对不起。” 父亲在每个孩子心中都是一座屹立不倒大山,每一个孩子生命中都有一个英雄名为父亲,所以,就算摄政王下手在毒辣,世恩也一直都像个打不走,骂不走狗皮膏药,且,他每次挨了打也是不闪不躲。 因为那是他的父王,他的父王只是恨铁不成钢,所有的恨都是在爱的基础上,爱之深才有责之切,他相信,他的父王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可是,他心头如今那座屹立不倒的大山轰然崩塌,碎成了一粒粒尘埃,他心中的英雄,再也没有了。 任谁都不想相信自己有这么个父亲吧。 顿了顿,世恩只觉得鼻尖发酸,费了半天力气,他才很艰难的忍住眼泪,费力的张了张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我世恩在此立誓,从今日起与摄政王府断绝一切关系,自贬出户,不认祖宗,不做王府世子,不继承王位,不再踏入摄政王府,死后绝不葬入皇陵半步,日后,就是沦落街头暴尸荒野也与皇家再无半点关系!” 短短几句誓言,小王爷说的字字诛心,落地有声,偌大的书房里刹那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