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给了他。
“呃......”
他稍事踟蹰,终于想起来,是一个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寄件时说是因为感冒带了口罩,具体面相他无由得知,只知道眼睛很大,额头有一颗黑痣。一开始他还误以为她是一个年轻人,但看到头上生了许多白发,手指也颇为粗糙,于是他断定她已有四五十岁了。在早班件回来的时候,那人在他店子里寄了一个相机。当然,也实名制登记过。登记时她也出示了身份证,但后来去公安局里查无此人,于是那时确定了那是假证。要不就是,她写身份证号时,故意错写了其中几位,而那错写的几位数谁又会在乎呢?再说,即使知道客户错写了,想必他也不会去跟客人计较,而那时客户能主动出示身份证,对他来说都已经很给颜面了,况且他也只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实际并未有任何意义。
于是‘鸡鸡’得出的结论是:那人是个妖怪。
那时一贯喜欢嗲声嗲气的‘鸡鸡’,态度陡然一转,变得十分严肃,他像小孩一样问我如何处理,因为他知道那个可恶的卖家一定不会退让,而且客户也更不会。当然,我那时也毫无头绪,心里想,那么高的价格,赔当然不是,不赔当然也不是,于是就闪烁其词道,“看起来像是诈骗。”
“可是物流信息都没再更新,你却说收件人是你们学校的,这什么逻辑!”
“就是,什么逻辑,搞不清楚。”
随即,‘鸡鸡’就开着他的三轮车跑来我店子里,那天他表现的很是镇定,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江湖老大哥。
我记得,那天没过多久,催命鬼小温就把投诉工单发到聊天群里去,并特意强调‘鸡鸡’,务必及时处理。我猜那时‘鸡鸡’心慌了,因为他开始在群里跟催命鬼小温打起了口水仗,他说那东西不是他搞掉的,说催命鬼小温着急就叫她自个去处理,他一概不管云云。然后,催命鬼小温就叫他搞清楚身份,掂量着把他的位置摆端正。
如此,俩人骂了一会,不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是越骂越高了。‘鸡鸡’咒她是个苦逼的打工的,咒她有本事去当老板,骂她是婊子,是妓女等等;然后,催命鬼小温就回骂他,说他娘娘腔,说他是粪堆,是垃圾,还着到痛处揭他的短,说他活该一辈子打光棍,因为他老婆在几年前跟别的男人跑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总之,无论他们在群里面怎么互喷对骂,无疑都是在表演给宣白不拔看,同时也对他们的人格和良心等方面都是一种很苛刻的考验。于是,之后我猜白不拔依然会用她那句‘快递你不想做的话滚蛋,会有人来做,没人强迫你’的风凉话来压制‘鸡鸡’。而‘鸡鸡’对那句话几乎是百依百顺,完全上不来一点脾气。
催命鬼小温被‘鸡鸡’一顿暴辱后,也不再提醒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处理完结单等事宜了。很快的,一个小时过去了,‘鸡鸡’依然愣在我店子里没走,也没说他要怎么处理那件货。
中午大家准备去拉中班件时,白不拔急得把电话打过来问我,‘鸡鸡’有没有在我铺子上。我掉过脸去看‘鸡鸡’,‘鸡鸡’也看看我,然后同意了。于是,我跟白不拔说他在。白不拔一听,即刻要求我把电话拿给他。他接过去,在我面前挺起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浪荡样子,说,“要干嘛!”
我不知白不拔说了什么。‘鸡鸡’接着就大言不惭地说那件货不是他的责任,他不管云云。白不拔接着又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阵子,显然她是有耐心的,即是说,并非‘鸡鸡’想走就走,并非她随时都能离开他,并非她的快递所有人都愿意做。
于是,‘鸡鸡’听了她的话以后,转瞬就很快活地跑去公司分货了。
后来仅隔一天,那件货的最终结果被催命鬼小温发到了聊天群里面。那时我们大家都知道,‘鸡鸡’被总部罚了一千元,还一分不少地赔了三千元。我相信,那时催命鬼小温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她比我们所有人看到那样的消息以后都振奋、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