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唇角挂着一丝笑,他就看她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
如自己所料,她终于要去找护士问情况,刚一回头看见自己,脸上神色诧异又窘迫。
像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她很快又挺直腰杆,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说什么都好,起码她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还给自己带了晚餐?
即便自己什么都吃不下,但是他好开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并没有预想中那么讨厌自己?
起码不会看着自己死在她面前,这是好事。
他欣慰一笑,也不多说话,眼看她落荒而逃。
她连续按了两次电梯,可是按的再多,电梯也不会上来啊。
他就盯着她,直到她身影消失。
晚些的时候,医生有过来看他。
他没有保留,说了自己身体真实情况,包括家族遗传病史。
医生起初是震惊,到后来眼神参杂了悲悯。
对方还邀请他,一起参加科研,因为病例比较罕见,可以上报然后报销看看。
安籍尘听到这建议只是摇头失笑,婉拒。
以前安家家大业大,为了这个病斗争了上百年,结果还是败下阵来。
到后来闹出蒋家和安家的纠缠,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平平稳稳走完自己剩下的时光。
不想折腾,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医生听了他的话,只是叹息。
“那你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的寿命吗?因为没有抗性药,你之前身体车祸受损,两者互相侵蚀,恐怕……”
“我知道。”
“如果之后白天那个姑娘再过来,我的病情,就不要再和她说了。”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安籍尘一人。
他看着只剩一个底的吊水,犹豫片刻,直接拔下吊针。
转身来到桌子边,打开蒋点烛给他送来的晚餐,里面饭菜很简单,应该就是楼下的。
好在还热着,唯一的缺憾是饭菜有些腻,他现在的肠胃有些吃不下。
用筷子挖了两口白米饭,细细的咀嚼,其实没什么味道。
因为病情严重反复,他味觉也渐渐失灵了。
不过没人知道,也不必有人知道。
另一边蒋点烛会动出租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倒是安籍尘,让他白白看了一出好戏。
蒋点烛皱眉,简单洗漱后来到电脑前。
托许应饶的福,现在朝九晚五的小公司忙的起飞,刚开电脑就收到经理两封邮件。
一个是设计稿要修改的,另一个是新竞选方案。
许应饶还真是说到做到。
蒋点烛一忙就到后半夜,好在忙起来的时候,她不会想起安籍尘,这样也算得到精神的放松。
安籍尘这一病在医院调养了半个月。
蒋点烛险些以为他死了,直到半月后接到安籍尘的电话,让她来隔壁搬一下箱子。
蒋点烛以为他又买了什么新东西,直接反问他为什么不花钱雇人。
但出于好奇,还是来到隔壁,万万没料到见到安籍尘坐在轮椅上,手中捧着一个花瓶。
蒋点烛愣一下。
她下意识看向安籍尘的双腿,他还盖着一张毯子,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但她心里未免一凉。
她还没说话,安籍尘倒笑着开口。
“就是病情反复,体能跟不上而已,没事。”
“我没说,担心你。”
“啊,我也只是习惯性解释一句而已。”
蒋点烛心中不是滋味。
他的病情自己还是知道的,李秀秦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献血,把安家的事半真半假都和她说过。
但独独隐藏了安籍和蒋家长辈的恩怨。
因此她可怜他,也深知他的病和骨骼没有关系。
他发病的时候是心脏疼,全身血液像沸腾了一样,因此整个人往往会蜷缩成一团,额头青筋凸起。
难受劲过去后,他修养两天元气,照常走路工作,没有任何问题。
而今却是这幅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大概猜到,这应该和之前车祸有关。
那时候医生就说,如果修养不好,以后可能会腿痛难以站起来。
他本性坚韧,也一直坚持康复训练,但他先天的疾病,却在这个时候钻了空子。
体能营养跟不上,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车祸的旧伤也开始出来闹腾了。
他现在这幅模样,说和自己没关系,那纯粹是在安慰自己。
蒋点烛心知肚明,但并没有揭穿他。
“你要我帮你搬什么。”
声音都跟着柔和下来,安籍尘弯眼一笑。
“我想把这个花瓶放到墙柜上,有些够不到。”
他语气坦然,这让蒋点烛越发揪心。
“你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