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啊太阳,你到底在干什么??”许宥容终于憋不住了,皱着一张苦瓜脸跑到病床前。
“宥容……”陶阳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最令人向往的,从来不是什么千年难遇的美景,而是那个让你愿意和他手牵手去到天涯海角的人。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硕大厚重的乌云坠到海里去,海浪被风划了满身的口子,声嘶力竭地翻涌着。海天皆苦,相视不过两下不辩彼此的灰蓝色。
然而海岸边仍有一对穿着粉白色情侣装的欢脱的男女互相追逐玩闹,仿佛海与天的晦暗都不能使他们的爱情褪色半分。
礁石上坐着的女人撩起雪白的裙裾,露出纤细的脚踝和布满红痕的双脚,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只有在看到脚上的伤痕时,嘴角浮现一抹近乎满足的诡异的笑容。然而即便在笑的时候,她平静的眼里依然枯寂如一潭死水。
“原来你在这儿。”一个细高个儿女人缓缓地坐在她的身边,“再坐一坐就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白裙子的女人依旧是面具般无动于衷的一张脸,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听到她的话,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她是一个聋哑人。
“你哥哥已经无罪释放了,听说他还是回到了庄周集团,身边常常跟着一个俊美的男人——据说是他的男朋友。”
“据说那个男人有一次送了九十九朵玫瑰到他的公司,你哥一气之下把花摔在地上,后来还是看着烦,就直接扔下了楼,楼下的人还以为突然下了花瓣雨,都跑出来拍照发朋友圈……结果你哥因为污染公共环境、扰乱他人办公,被罚了半个月工资。你说好笑不好笑?”
白裙子的女人转头看了看她,十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欢儿,你不开心吗?”孟依然被那抹笑容刺痛了眼睛,“为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
“欢儿”笑着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这样笑?为什么不说话?我的欢儿不是这样的!”她近乎疯狂地扼住了“欢儿”的喉咙,就像毫不怜惜地捏碎一只白色的蝴蝶。
“因为……我不是余欢……余欢已经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你的……她……”
“陶阳!”孟依然收紧了钳着她的手指,“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
“对……不……起……”
“啊——”
孟依然被一股大力掼到一边,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双手还在发抖。
老胡一边替陶阳顺着背,一边关注着孟依然的状态,生怕她又突然发疯。
她当时选择跟着她们,主要就是想保护陶阳。本以为先发疯的也会是陶阳,没想到却是她。
“咳咳……”陶阳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依然,对不起……如果你需要我,我还是会陪着你……不过欢儿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接受现实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接受现实?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没有一个人提醒我去阻止?为什么现在的我什么都有了,却还是换不回当年的她?”孟依然双目赤红,嘶声喊着,“你凭什么要我接受这样的现实?”
命运总是企图以自己的不可逆转而搪塞过关,从不肯屈尊向人解释为何要把人推到今天的地步。
“我以前听余洋说过,他妹妹最大的梦想,是做一个警察……我想,她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生前最爱的姑娘长成一个杀人犯……或是一个疯子。”
老胡扶起陶阳,又朝孟依然伸出手,“回去吧,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