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每日精心照料,各种汤药喝下去也不见效,只吊着一口气,分明才三十多岁的人,却如同五六十岁的老翁。
沈以安见着自家阿爹这副模样,着实心疼,但比她更心疼的是她的阿娘。
其实她都知晓的,见着阿爹这副模样,阿娘已经不知道几日没有睡过觉了,每日夜半醒来,都见着阿娘在织布机前一边织布一边声的落着泪。
她知晓,她都知晓。
阿娘日日哭泣,夜夜织布,有一日,终是坏了眼睛。
看人只能见着人的大致五官,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楚,织的布也大打折扣,很多时候都砸在自己手中卖不出去。
沈以安在墙后偷偷望着,阿娘坐在阿爹的床榻边,眼神中尽是麻木。
她突然想起两日前,名满京城的阮南洵出来京中,听闻沈以安的才名,特意准备寻一个时间来拜访她。
那一刻,她似是瞧见了希望。
以安来到湖边,一眼便看到了与她早已约好的大才子,阮南洵。
他似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很白,红唇乌发,一身淡青色长袍衬得他愈发的好看。
沈以安望向他时,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转过头来与她对视,随后脸上挂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少年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还有段距离时默默停下,笑道:“早听闻沈家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句话的功夫,令沈以安再触及到他的目光时,不禁略带惊慌的躲闪开,转而微微低头按规矩行礼后道:“阮先生言重了,论才,不及阮先生一分,论貌,也不及当今贵妃娘娘一毫。”
少年低眸,瞧着眼前的小人儿:“沈家小姐果真是谦虚,今日是阮某特地来拜访沈家小姐,不知沈家姑娘可否移步一叙?”
还不等沈以安按规矩答话,阮南洵便做出请的动作,待沈以安抬眼望去,只见湖边凉亭中不知何时摆放了酒水菜肴,连同着两个婢女装扮的姑娘站在凉亭旁边。
沈以安垂目,慢慢的跟着阮南洵身后走过去,刚坐下,他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早听闻沈家姑娘的才名,不知沈姑娘可否为阮某现场做首诗。
来了
沈以安等的就是这一刻。
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淡黄柳,杏花天。紫燕双街春信,一江青水晃重山。柳含烟。玉笛横飞邀月伴。十万闲情风绻。醉敲星斗落空船。枕云眠。”
说完最后一个字,沈以安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少年。
阮南洵似是震惊于她的才气,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慢慢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一双杏眼微微上翘,樱唇小巧,一双柳叶弯眉,此时正好飘起雪花,风起,几片雪花落在女孩颤抖睫毛上,不出半晌化为水珠,衬得她愈发的绝色。
他不禁感叹,如今这女孩还未及笄,便出落得如此艳丽,再过几年……
他对着女孩打量许久。
久到沈以安略带疑惑的抬眸直视他时,他才将目光从以安脸上收回。
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阮某觉得,沈家姑娘很有天份,不知姑娘可愿拜个师,让阮某指点教导?”
“好啊。”
沈以安微微一笑,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答应了,不成想多年后,她和母亲一样,对着旁人说:“答应他,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