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轩窗,木质的阁楼宽檐翘角,处处一派南国风情。
马超站在木栏杆后,眺望着绿草如茵的庄园上奔跑的骏马,脸上笑意盈盈。
一队挑夫挑着土石走过,堆砌在宽阔的草甸子北侧。一共是三座呈犄角之势的土石丘。
马超觉得奇怪,回到飘着薄纱的廊子中,周瑜正坐在那里弹琴,他的肩头匍匐着一团红呼呼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马瑷。她胖乎乎的手紧紧搂着周瑜的脖子。和周瑜脸贴着脸,正聚精会神地看他的手指。
“马瑷,你下来。别影响瑜哥弹琴。”马超虽然是个少年,却已经变了声,粗沉的声音和中年的父亲十分相似。马瑷猝不及防,吓得一哆嗦,险些从周瑜肩头摔下来。幸好周瑜反应极快,一把托住,把她抱在怀中。
“大哥。。。”马瑷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便把头埋在周瑜怀中。
“孟起,你吓着瑷瑷了!”周瑜有些责备地对马超说。
“瑜哥,你可真偏向她。额送你这么多良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总是责备额。哈哈,要不额回去禀报父亲大人,把马瑷嫁给你做媳妇算了。你就可以永远偏着她!”马超虽然只有十三岁,却已经定下了一妻一妾。接回马瑷就要成亲了。
“阿超,你真能混说。兄长的婚礼还未办呢。我比不得你这个马家长子。周家先兄后弟。”周瑜一本正经地说,站起身来,走到廊子正中的一个沙堆旁,那是周家庄园的整个地形沙图。
丘陵起伏,杭埠河道,这里是舒城县城去西南乡镇和大别山区的咽喉要道。
“瑜哥,你这是做啥子哩?”马超指着沙图上一圈用小石头砌垒的方框问。
“我准备在我家庄园建一个城郭,用来练兵也可用来防范暴徒山匪。”周瑜见马超感兴趣,接着说:“这个城近似方形,长一百二十丈、宽一百二十丈,高四丈,占地百亩,四周是土筑城墙,高城之上是平整的台地,东西南北各有一个相对称的宽三四丈的城门。里面建上兵营、养马场、水井、居舍,佛堂。城西北方向建立呈鼎足之势的三个土墩,作为布阵练兵的点兵台,这城里还可以牧马。你看比起你们西凉如何?”
马超半晌没说话,突然抬起头:“瑜哥,你真行!难怪额妹子这么粘你!你懂得真多!”
周瑜摇摇头:“阿超,我比起道哥差太多。这好多设计都是道哥在规划。我只是跟他学学。”
马超叹息道:“瑜哥,你行,这么复杂的兵营牧马场,你讲得头头是道。就算不是设计者,你也很厉害啦。你们周家真是人才济济!不愧为庐江大家望族。你家这百里庄户,现成的兵丁部曲啊。阿道哥更是大将军之才!阿理哥是大司马之才!阿玢哥是大司空之才,你有这么多好帮衬,将来可以自举义旗,跃马长安,登九五大宝时一班辅臣都有了啊!”
周瑜瞥了一眼马超:“这么犯上的话你也说得出?亏你还是扶波将军后人。”
马超咧嘴一笑:“额似西凉粗人,额们那达本来归着羌人,呐时称姑臧。自打武帝朝才建的武威郡。。。这天下么,就是谁的拳头大归谁。额爹说额家是扶波将军后人。谁知道呢,反正额家的先辈女子们有不少是匈奴人和羌人哈。你们周家几百年前也不是汉人不是,你们这达该是吴国还是越国?要不是楚国?”
周瑜沉默了片刻:“孟起,你倒是像我一个朋友,他和你一样,大大咧咧的不拘礼法。”
“是谁啊?”马超好奇心大起。急忙追问。
“他现在是乌程侯世子,孙策。”周瑜想起阿策父亲横扫一切的气势,不由得很自豪地说,仿佛这一切孙坚的荣耀就是阿策的一样。
“额娘娘吆,还是煞侯爷世子哈。”马超听了惊叹了一下,随即说:“瑜哥,额还似看好你。那位啥世子要是和额一样,一定也是不爱诗书的煞。那他一定难得天下。。。你看西楚霸王咋地?有勇少谋。来日瑜哥你若称孤道寡,额率西凉骑兵给你助阵撒。”
“孟起,别信口开河了。这里不是西凉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小心别人拿你做反贼。其实我们庐江周氏最有才最能干的不在这里,他是我晖哥,现任洛阳令。”周瑜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少女声音:“周瑜,你好大胆,竟然和这样的乱臣贼子厮混在一起。我真失望。阿爷教导的君臣纲法你都扔在脑后了?不读孔孟,舞刀弄枪,练兵牧马,你是想造反哪?”
周瑜一惊,急忙抬头,匆匆一瞥间,是一张艳若惊鸿的清丽面庞。
"昭姬,你误会了。。。"周瑜刚张口解释。昭姬已经一闪而过,匆匆走到回廊的另一侧下楼而去。只留下木屐敲打楼梯的咯噔声。
周瑜怔怔地愣了半晌,直到马超的手拍在他肩头:“瑜哥,这妮子是你相好?别望了,你快些寻她去煞。”
东西走向的小岗丘上,南濒杭埠河,沿土石城墙绕城一周约三里许,四个对称的城门,城中有一高台地,上面一座翘檐木阁楼,一畦油菜花开的金黄。环城是阡陌纵横的平畴,平畴之上疏落点缀着几座绿树荫浓的村庄。
周瑜骑在一匹浑身上下毫杂色的白色母马上,耳边风声瑟瑟,他觉得心情比畅快。突然觉得自己理解了阿策。如果天天都纵马奔驰,确实比坐在书桌前诗经论语的一通背诵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