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看二位亦是要去寻找住处,不如与我们同路。”冷离假意邀请二人同路,想借机进一步试探霁月。
冷离看霁月不愿,又激道:“刚还说会尽力相帮,如今同路而行都想推脱,这是想立马撇清关系呀。”
“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好心邀我们坐马车同行,我们却之不恭。”木明看他脸色不悦,怕他旧事重提,推搡着霁月先上马车。
霁月躬身进车,见郭安翩翩坐于正中,气势压人,顿觉格外局促不安,微缩着找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
木明倒是比霁月大方许多,进内向郭安打了招呼,可他并不理睬。木明脸上飞过一道尴尬神色,理了理耷落在肩上的淡蓝色飘带,东张西望地在霁月旁边坐下。
木明环目打量着马车内的豪华物件,身下是黄地大菱花软垫,头上四角吊着四枚碧波色泽的玉坠,白衣男子身边锃亮的红木雕花方几上摆着高脚琉璃盘,橙黄剔透的梅子干、粉艳玲珑的芙蓉糕看得她饥肠辘辘。
冷离最后上车,坐定后,用手指叩了马车三下,马夫闻声,缓缓驱动了马车。
“还未得知二位姑娘芳名,看二位的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从何而来?因何来参加这捻香大会?”冷离一遛寒暄之语,看似普通聊天,语气间竟透出审人一般的压迫力。
好在木明性子机灵并未全盘托出,只说两人来自洛蓉镇,参赛只为广交香友,顺便看看那传闻中的乌渝花。
冷离应是察觉出木明所言有虚,也便缄口不多问。
“二位公子又是为何来参加比赛?为何只问了我们,你们自己却不说话?”
“姑娘勿要多心,我们是做香料生意的商人,此次前来也是和你们差不多的想法。”
听闻他这样说,霁月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一路不愿多言,正如那安公子也是一路不发一语,只专心阅读着手上的书。
霁月特意瞄了眼那书的名字,《散花录,她心中更是充满了疑问,若是做香料生意的商人,为何会读如此浅显的书?竟然不识得花样和用法,需要用这书来做分辨?
“公子,候客楼到了,请下车。”马夫恭恭敬敬请大家下车,打断了霁月的思路。
霁月缓缓踱步下车,一座气派的高楼便耸立在了她面前,琼阁玉宇,飞檐画壁。
“此处是花峡城最为干净富贵的客栈,来这住的都是有身份之人,公子可还满意?”马夫躬身询问。
“尚可”安公子示意冷离打赏。小厮领了赏银,心满意足地驾马走开了。
“霁月,难不成我们也要跟着住在这吗?这里一间房怕是要不少银钱,我们此次出门背着老爷夫人,本就没多少银子。”木明把嘴凑近霁月耳朵,小声合计。
“二位姑娘不一起入内吗?”冷离看出了二人的窘迫,却故意问道。
“不了,这里一看就挺贵的,我们小门第出身,比不得二位,就此告辞,改日大会上见。”木明索性厚着脸皮把话说了明白。
“既如此,那便改日再见,天色已晚,二位姑娘多加小心。”说罢,冷离和安公子在几个接待小厮的热情招呼下进了候客楼。
花峡城平日里可供住宿的酒楼就很少,加之近日举办捻香大会,南来北往的人云集在此,住宿的地方几乎都已被订满。
亥时将至,霁月木明找了许久,也未见其他可以住宿的地方。两人在一个小摊前坐下,欲吃碗面充饥,可刚坐下,两人就被店小二邀了起来。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我还得收拾了摊子,赶回家去,实在抱歉,做不了二位姑娘的生意了。”
一顿不吃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花峡城宵禁的规矩颇严,若是过了时刻还在街上游荡,必会被抓去衙子里审问一番,此刻,霁月最关心的还是今夜可以在哪里落脚。
“不吃也罢,请问小哥,附近可有住宿的地方吗?”
“这附近只候客楼一家独大,那候客楼老板余利在我们花峡城颇有权势,和花峡城城主花珂钦也是沾亲带故,谁也不敢在他的地盘做酒楼住宿生意。二位姑娘要是寻住宿,且再得走两条街看看。”
木明把包袱往肩上一甩,困倦地说:“实在不行,只得回那候客楼了,咱们两挤一间,要个最小的房,贵就贵点,也不至于掏不起钱。”
相比起霁月和木明二人的疲惫,安公子和冷离倒是十分惬意,二人要了侯客楼最大最好的客房,叫了膳食,正在房间里悠哉地吃着满桌的特色佳肴。
冷离替安公子盛了碗色泽金黄的药膳汤,闲嘴道:“今日那两乡野女子也是有趣,宝物当前还忍得住不收。”
“矫揉造作,故弄玄虚,非也是想引起本王爷的注意罢了,诺安城那些女子,哪个不是用尽了方法。”郭安朗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股子骄傲的神色,接过汤浅浅喝了口,嫌色说:“比起王府小厨房的手艺,还差些!”
原来,眼下自称本王的安公子,却是当朝的十三王爷,常弋安。安王爷因自小颇受君上青睐,在诺安城是呼风唤雨、个性张扬,又因俊朗如玉的长相,在诺安城颇受追捧。
“王爷,您说的是。”冷离恭顺地接回常弋安手中的碗,又正色道:“其实,论他们收与不收,都已在我计划之中。”
安王爷叠起厚厚的锦帕拭了拭俊美的嘴,清眉朗目赞许地看向冷离,拍了拍他的肩,“有冷离你在,本王何愁得不到那乌渝花。”
“王爷放心,引小厮为我们打点铺路,又有那两女子留作后用,皆在我筹谋之中。”冷离瘦削凌厉的脸上透出势在必得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