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剥开外面的包装才能吃到。”顾忍风的目光和语气都尽量温和。
异宠和他对视一会儿，突然叼起火腿肠，手脚并用，飞快地蹿到沙发边的角落里。它动作太快，以至于堂堂“深渊”队长顾忍风竟然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愕然地蹲在原地，扭着头看它一拧身，屁股冲着外面，头埋到角落里。
还真是只狗。
顾忍风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摇摇头走过去，下意识抬手要拍那个动来动去的屁股。手举起来，却拍不下去。
异宠，类人犬……
它不是人。
可除了那对耳朵和那条尾巴，它哪里不像人？
拍下去会是什么手感？柔软？还是弹手？
收容所为什么没给它穿上衣服？
因为它不是人吗？
与购买异的领养……
这个漂亮的，非人的尤物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从它那里知道研究所里发生过什么。
不是哪样的？
他自己问自己，但他回答不出。
顾忍风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垂了下来。他想了想，走到一旁，在沙发上坐下。
他闭了闭眼，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没有重点的念头都从脑海里赶出去。至于这只还不肯信任他的异宠，先让它自己熟悉一下环境好了，不急于一时。
为了完成任务，他可以在狙击点一动不动地趴上几小时，也可以持续十来天在同一条路线跟踪同一个人。
耐心，他不缺。
不急。
他从手腕上的微型终端调出一个备注名为“钟泽飞”的信息窗口，在虚拟键盘上打字。
“回了没有？”
发完之后侧头看那只窝在角落的异宠，虽然看不到脸，但听得到撕咬塑料包装和咀嚼的声音。悉悉索索，听着像只大老鼠，看着像条大狗。
似乎还是吃得到的，尾巴很愉快地摇着。
过了好一会儿，终端传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钟泽飞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没。”
随后似乎不想见到他追问似的，很快又来了一条语音信息。顾忍风点开，先是听到一声娇媚的，百折千回的长吟，接着才是钟泽飞比平常沙哑的声音：“啊……宝贝，好舒服……风子，我下个月回，别催我……啊操死你……”
顾忍风黑着脸恶狠狠把他的信息窗口叉掉。
这是他的发小，也是他准备找来给异宠检查和尝试治疗大脑的医生。看着不靠谱，但其实很靠谱。此人在战争期间做了一段时间军医，战后进入了全国排名前列的首都医学中心。但他不愿意被制度束缚，不久前离职度假去了，打算回来后自己开个私人诊所。
他点开另一个信息窗口。这一个的备注是“方惟”。
“你的异宠送过去没有？”
“送过来了。”方惟信息回得很快，“对了，我今天碰到老板，他说检验报告出来了，那套军服里边的骨头，的确是程喻的。”
老板是他们对直属上司私底下的称呼。
顾忍风对着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怎么验的？找得到程喻的医疗资料？”
方惟：“嗯，电子部那边还原了一部分资料。”
方惟：“老大，他们说从Z－03里捡回来的碎渣都不可能修复和还原，都丢掉了。我到垃圾站捡了回来。”
顾忍风：“什么碎渣？”
方惟：“那些光脑和其他设备的碎片。”
顾忍风：“你能还原？！”
方惟：“不能。但是或许可以提取到一点点很零碎的信息。其实电子部那边也能做到，但是他们认为太零碎的信息没什么用，不值得浪费时间。”
顾忍风：“提取到的话告诉我。”
方惟：“放心，我就是看你对Z－03好像特别在意，所以才去翻垃圾的啊……还好他们居然是包好一起丢的。”
顾忍风：“辛苦了。”
方惟在电子、网络这些方面很有天赋，但他不喜欢整天面对各种线路和代码，因此没有从事相关的职业。
结束和方惟的联络后，顾忍风掐着太阳穴，把脑子里一些飘渺混乱的线理了理，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异宠。
那只像狗又像人的生物好像是想方设法把火腿肠吃完了，正两腿分开，毫羞耻感地蹲坐着看他。它的腮边沾着几点火腿肠的碎屑，赤裸的肌肤白嫩嫩的，性器在两腿间完全袒露着，脚边的地上是被咬得乱七八糟的火腿肠包装。
顾忍风把它从头到脚又好好打量了几回。
它歪了歪头，也好奇地回看顾忍风。
随后，它慢慢地爬过来，眼神里有戒备，也有好奇。
顾忍风朝它伸出手。它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顾忍风没动，手也依旧伸着。
它终于又试探地爬过来，在顾忍风手指尖上舔了一口。
湿漉漉的，软软的……
它又歪头看了看顾忍风，再度把脸凑过来，开始持续地，认真地舔舐顾忍风的手掌。
的确很认真。它的舌头尽可能多地伸出来，一下一下地舔在顾忍风手掌上，一丝不苟。脑袋也跟着上下晃动。
顾忍风满手都是口水，但他也没抽回手。
“真是只狗啊。”顾忍风叹息，“叫你什么好呢？总不能直接管你叫做狗吧？”
它听不懂，仍然四肢撑在地上，仔仔细细地舔顾忍风的手。
“叫小白好不好？”
它奶白的皮肤颜色至少比顾忍风浅了两三个度。
顾忍风没有收到任何反对意见。
“那就这么决定了。”他说。
窗外雾蒙蒙的天空隐约闪起一片遥远的魔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