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看着青君离去后的空荡病房。他的心也空落落的,对前途感到深刻的绝望。他的命运又开始由魔鬼主宰了。过了半小时左右,李弘带着孩子进来了,希文的额头渗出几颗汗珠,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玩的很开心。孩子欢悦地奔到云澜面前,咿呀说:“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好啊?能陪希文宝贝玩呢?”云澜看向床尾站着的男人。
李弘清了清嗓子,温柔地说:“澜,你和孩子现在就回到我身边吧。我会为你们父子准备好一切舒适的生活条件。”云澜拥住被子坐起来,冷冷反问:“哦,是要我继续做你的外室吗?你还要金屋藏娇?李弘,你实在是本性难改。”李弘涌出尴尬的神色,试图解释:“紫仪身体不太好,受不了刺激,作为他过去的朋友,你应当了解他的身体状况。”云澜微微一笑,“那么,李先生,我和你,大约没什么好谈的了。要让我继续做你的小三,这事没门。因为,我不再是十九岁的傻瓜夏云澜了。”李弘想了想,胸有成竹道:“作为父亲,我想你不得不为孩子考虑吧。你想清楚,孩子回到我的家庭当中,我会向公众承认他的长子身份。受到家族认可,他未来的发展绝对比和你呆在一起更光明。我会给他我所拥有的一切。”云澜受到震动,陷入沉思当中。
云澜抬起头,直视着李弘,李弘也感到惊异,这个人比以前勇敢许多,他从来很少敢这样直接对视自己,向来他似乎都很羞怯,也许,岁月改变了太多。云澜不假思索问道:“那么,这桩交易我要付出什么?”李弘皱了皱眉,说:“澜,你不必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想我们鸳梦重温。”云澜扯了扯嘴角,索性不与他辩驳。只听到李弘清晰列举:“第一,为了家族声誉考虑,我不可能带你出席公众正式场合;第二,孩子对你的称呼需要更改,不能再以父子相称,恐怕紫仪会知道内情。第三,私下里,你仍旧是我的情人。我需要你的身体的时候,你权拒绝我的做爱请求。你不要以为我还可能爱你,只是紫仪身体不好,而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需要一些途径发泄我积压的欲望。希望你不要妄想得到一些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名分,社会地位。这些永远都是紫仪的东西。钱,我倒是可以给你很多。这些条款,都需要对紫仪保密,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你真虚伪。”
李弘转动了一圈他的腕表,轻松道:“如果为了安全险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做出了这些缜密周详的安排,并且不对我所爱的人产生任何影响的行为叫做虚伪的话,那么,我要说云澜,你对男人所知甚少,即便你已经失去了处男之身,不再纯洁。”
云澜慵懒道:“或许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李弘,你总是通过欺骗和玩弄人心来达成目的。”
李弘不置可否,说:“你失败,总是被他人主宰命运的缘由很明显了。善良的羊羔永远被凶狠的狼犬吞吃。很高兴,我是狼,而你,自始至终,都像只驯顺的绵羊。”
云澜轻巧一笑,“少自以为是了。你我只是出身的不同。你是天之骄子,我呢,在你眼里,只是个父不详的可怜虫,所以,你欺凌我,有什么不放心呢?我接受我这样可悲的命运。”云澜说完就低下了头,看不清神情。李弘哈哈大笑,笑声中有说不出的得意,他顿了顿说,“没想到分开几年,你大有长进。人到中年,就是要学会顺从自己本来的命运,不要犟。而且你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你我的亲生子将来便能成为主宰他人命运的强人。”李弘看待云澜的眼神中多了份激赏。他感叹道:“尽管我深爱着紫仪,不知为什么和他谈论这些世界上的实务总会难以启齿。在现在的你面前,我总轻易暴露了我对外人深藏的面具。在你眼前,我是不是总显得那么耻得振振有词?”
云澜听了他的坦诚之语,眼神闪了闪,含着浅浅的悲哀:“你知道吗,人总是在自己看不起和不在乎的人面前显得蛮横理。就像你也并不关心我在想什么。你只是享受碾压我的快乐。”李弘没有收起微笑的嘴角凝固了,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个全新面貌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孩子在聊地拉扯弘的西服裤脚。这个茁壮饱满的孩子提醒着逝去久远的爱欲青春。一切青春的记忆都焚烧殆尽了。云澜的心像废弃已久的深深殿宇里那口枯井,波澜,绵软的孩子是他精神唯一的寄托。人生的真相是不是太残酷了么?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意他的尊严和快乐,他尚且还要学习着去用全身心去爱一个自己深恨的仇人的孩子,并把所有的希望与幸福寄托于这个懵懂的小小孩童身上。人活着,也许,总要倚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