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霄是被脑袋上滴下来的水惊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吊在一个山洞上方。
下方有个黑袍兜帽人和一具头尸体,石台上放着形状不一的器具,镊子钳子锤头一应俱全。
“哟,醒了?”黑袍人声线尖利,听不出男女。
“你应该知道绑架扶桑内门弟子是个什么下场吧?”
黑衣人阴阴一笑,刺耳的笑声在山洞里回荡。
烛火摇曳,黑衣人的影子印在墙上,放大了数倍,更显得气氛诡异。
“嘻嘻,等我吸收了凤凰血脉,还怕区区扶桑?”黑衣人掩袖而笑。
楼明霄眼神一凝,杀意顿显。
这世上知道他是凤凰血脉的人还没有五个手指头,他连大师兄都没说。
不管这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反正绝对不能留!
黑衣人收走了他的储物袋和须弥戒,但楼明霄何止这点后手!
袖子里的暗袋还放着不少保命的东西呢!
眼下还不是逃走的好机会,不如就近观察黑衣人的动作。
黑衣人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法阵,四面八方插上红色蜡烛,中央一个铺满符纸的石台,上面还残留有暗褐色的痕迹。
打眼看过去,只觉得邪气扑面。
楼明霄自己是法修,在阵法一道上更是天赋卓绝,就是师尊不许他研究邪阵。
他看这阵法越看越眼熟,思虑片刻,从脑海里拽出来一段记忆。
那还是十三四岁的时候,他淘来一本讲阵法的书,上面正经的阵法不多,邪阵倒不少。
没看两眼自家老头子就杀过来了,不仅烧了书,还罚自己抄了一百遍扶桑山规。
他记得,那本书上就有这个阵法,好像是叫……
“挪天迁地大移命阵?”
黑衣人听见他准确地说出阵法的名字,讶异地抬头,随即低低笑出声:“不,正是挪天迁地大移命阵。你天资聪颖,可惜了。”
“你不会是《三十六阵法戏说的作者吧?”楼明霄问。
《三十六阵法戏说,就是他看过的那本“歪书”。
虽说心不正,但书中对阵法的见解堪称独到,解法精妙,对当时的楼明霄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至少他那三年都在研究所谓的“邪阵”。
而书上就有眼前阵法的详细解释。
用九十九名炉鼎的精血怨气,加上各种珍惜的邪物,天时地利,则可成。
黑衣人佝偻着身体走到他下方:“嘻嘻,正是本座!怎么,小子你看过?”
“看过一点点,你写得挺好的,后来怎么不写了?”
黑衣人重重一哼,转身拿起石凿,在头尸体上凿出一个洞,用石碗接住流出的血液。
“你们这群所谓的正道,将本座肉身斩杀,幸好本座棋高一着,三魂七魄逃出生天!”
楼明霄明白了,敢情这位是个夺舍的邪修。
“小子,你天赋好,可惜命不好,做了本座的移命人!”黑衣人将那碗血洒在阵法之上。
楼明霄听他这么说,也不慌,反而颇有好学精神地问:“既然你这么有才,那有没有研究过分开命盘的阵法?”
黑衣人动作一顿,突然又尖声笑了好一会儿:“是了是了,我倒忘了!你这命里还有个命盘契合的道侣!”
“不必担心,你的命换给了本座,那漂亮道侣本座也一并笑纳了!”
楼明霄面色淡了下来,嘴里仍然问道:“这么说就是你不行咯!”
黑衣人笑呵呵的,“小子,你激我呢?这命盘极度相合本就是千万年难遇的情况,命盘双方心意相通,若双修则可事半功倍,羡慕都来不及,谁会去琢磨如何分开?”
楼明霄的想法就显得很奇葩了,他内心失望,遂摇头长叹:“你不行,我等法修,与天斗其乐穷,怎可做天道手中小小棋子!”
黑衣人那双全黑的眼睛盯着他,语气微妙又含着几分对楼明霄的理解:“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这么想的。”
他顿了顿,然后说:“若想分裂命盘,得先瞒过天道,而后最低修为也要是元婴,用世间最坚硬之物,辅以解缘忘情阵,全力一击应当可以将命盘砸出一道缺口。有了缺口,这命盘自然就不相合了。”
楼明霄清楚地明白,这只是个猜测,不过也不失为一条新路子。
不过这“最坚硬之物”是什么,还有待商榷。
他身上一松,而后被一道巨大的吸力吸到法阵中央的石台上,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终于、本座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黑衣人高声大笑,脖子后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咚地一声,脑袋掉了下来。
笑声疯癫又可怖,楼明霄余光一瞥,瞧见那掉在地上的脑袋,眼球生蛆,左眼掉在眼眶之外,鼻子里似乎还有东西在动,再往下看,看不到嘴唇和牙齿,只有一节舌头在疯狂颤动。
这着实把他恶心得够呛,眼睛实在接受不了对方的模样,他眨眨眼,第一次觉得过目不忘是绝顶的难受。
“换了你的凤凰命,本座在这世间绝敌手!”
黑袍扬起,五道形的气刃疾射而出,分别划破了楼明霄的手腕、脚腕还有脖子。
这疯子是出窍期!
血液的流失没有带来寒冷之感,楼明霄反而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了,好像……要燃烧起来了。
他意识都被烧得模糊了,狠心咬破舌尖,换来几分清醒,他从暗袋里掏出一把小剑。
没想到这见面礼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剑光冲天而起,五十四把巨剑的虚影浮现,将黑衣人围困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