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楼明霄赶了三天的路，才到了忘川岸边。
十年已过，忘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砍树伐木，做了一叶小舟，和十年前的没有什么区别。
水波晃荡，小舟随波逐流，很快就到了彼岸。
月神在岸边等候多时，见到楼明霄也只是微微一笑，转身朝三生石走去。
楼明霄跟上，二人一路沉默地到了三生石前。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可以抹去三生石上名字的匕首，刀尖才碰到三生石，身后的月神开口了。
“你真的想好了？”
“自然。”楼明霄很坚定地刻下第一刀，他和师兄的名字中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隙。
月神又说：“石头不比泥巴，可没办法复原。”
“我心意已决，不必劝了。”楼明霄最不耐烦听这种老掉牙的说教，“师兄答应我的。”
第二道刻痕拦腰斩断了他们的名字。
“我最后劝你一次，没了同心结，没了婚契，名字也不可能复原，你的师兄真的还会爱你吗？”
楼明霄手一顿，然后继续划着石面上的名字，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
“当然，他爱我。”楼明霄自信地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喜欢他”这一事实在他脑海中逐渐明晰。
李妙玄所谓的暗恋，在他看来不过是拙劣至极的伪装罢了。
月神摇头，没了再劝的心思：“你还真是……”
愚钝。她没有说完，默默将那两个字吞下。
她见过很多这么自信的人，一例外地都以“爱不得”收场。
“缘分呢，其实是人为的啊……”她留下这么一句话，身影消失在忘川河畔。
与此同时，远在镇渊的李妙玄顿感心中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灵魂之上消失了，浑身都变得轻松。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十年前婚契被凤火烧毁的时候。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手，发现右手名指上的红线忽然垂落，断掉了。
“阿妙，愣着干嘛！”林寻真掷出画扇，扇尾精准插入李妙玄身后的秽魔脑门里。
李妙玄回神，挥剑斩杀周围一圈秽魔，嘴上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感应到明霄去忘川把我和他的名字划掉了。”
“什么？”五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兰宁本就离得不远，闻言第一时间到达，双眼爆发出精光：“你说真的？”
李妙玄随手杀掉一只秽魔，面色奈：“我骗你干嘛？小心点，最后一波要来了！”
“恭喜恭喜！”周舟从李妙玄身前飞过，每次下落都会带走一片秽魔群，她的声音从尸堆里传来，“记得请喝酒！”
长音也变了琴声，即兴编了首欢快的曲子：“去浮生台吧，听说青娘会去。”
这句话得到了其余三人的热烈响应。
可怜观南一个出家人，还得陪着这群豺狼虎豹一起鬼混，他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抽出降魔杵，将扑过来的秽魔爆头。
“罪过罪过……”
李妙玄在镇渊呆了十年，钱袋子重新变得饱满，没做太多挣扎就答应了。
“你们撤退，我要用师尊的剑了。”
五人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但顾全大局，他们还是后撤了。
这些年，李妙玄一直随身带着两把剑。
一把是断剑却邪，一把则是师尊的剑。另一把剑，也是师尊常年镇守镇渊的原因。
李妙玄用灵力唤醒了那把剑，一股强悍的浩然之气迸发，所达之处秽魔退避，秽气也被荡涤一空，他的灵气也随之一空，半点也没剩下。
脱力倒下的瞬间，林寻真及时赶到接住了他。
“阿妙……”
李妙玄朝他点头：“麻烦你了。”
“……没事。”林寻真顿了顿，沉默地抱起他，“先休息吧。”
其余四人很是担心，纷纷围上来。
“没事吧？”周舟担忧地问。
李妙玄努力想笑一笑，但好像又忘了笑是什么样子的。所有的感情离他而去，这也是使用那把剑的代价。
同伴们见他这样也不好受，周舟落在后面，等李妙玄走远了，才敢对着天空大声发泄出来。
“烦死了烦死了！我再去杀一会儿！”她朝更远的战场奔去。
兰宁也疲惫地揉揉眉心，他一直在研究可以激起人七情六欲的丹药，但一直收效甚微。
长音托着脸，也是一脸挫败：“我的曲子也没作用呢！师兄断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从一开始的半个时辰，到现在的五天。
观南也没有头绪，佛门本就讲求一个风浪，他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让师兄再谈个道侣？”
兰宁一听不愿意了，跟炸毛的猫似的，大声阻止：“不行不行，万一又受情伤了怎么办！到时候真要成翻版的极剑主了！”
长音捂嘴，还是笑出声来，啐他：“你个胆子小的，喜欢又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