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师，你知道吗，其实姐姐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只要当时把子宫摘除就好了，可是姐夫……他不同意，他塞钱给做手术的医生，让他们保住孩子，因为姐姐怀的是个男孩。”
“对不起，曾老师，我骗了您，我没有参加化学竞赛。”
眼眶微红，方小小看着曾南柔道：“其实我没什么梦想，我也不需要梦想，毕业之后，我不会继续去读研，我应该……会嫁人吧……”
方小小的眼里限的悲痛与绝望，“家里已经给我找好人家了，就等着我大学读完了。”
说罢，她朝着曾南柔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曾老师，如果您感到了冒犯，我很抱歉。”
不等曾南柔反应过来，她就拿着书包跑了出去。
曾南柔阻拦不及，看着方小小跑进楼梯间的背影，她应该不会再来了，曾南柔想。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良久，中午买回来的饭菜早就凉了。
屋外的夕阳给房间洒下了一层橘黄色的光辉，像是一种救赎。
曾南柔终于有了动作，她给方小小发了一条消息：「如果有机会让你走，你走不走？」
方小小很快回了消息，「去哪儿？」
「天高海阔，哪里不能去？」
对方隔了很久才再次回复了消息：「走」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去过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大概以为曾南柔在安慰她，方小小很快便又发了一条：「谢谢您，曾老师」
曾南柔看着手机笑了一下，「如果我送你走呢？」
对方似乎愣住了，良久没有再回消息了。
曾南柔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看着窗外橘黄色的天空，不禁想到了段菱。
段菱，如果我带你走，你走不走？
手机震动了两下，方式方小小。
「曾老师，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恳求您，送我离开」
「我不想重蹈姐姐的覆辙，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曾南柔笑了，「想去哪里，有什么规划，下周六来补课的时候告诉我」
「补课？！」
「曾老师您还愿意教我？」
曾南柔：「你是我的学生，我为什么不愿意呢？」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方小小：「谢谢你，曾姐姐」
——
猛地推开门，段菱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本书，曾南柔的冒然闯入令段菱吓了一跳，从书中抬起了头，下意识合上书，倒放在桌上。
曾南柔没有注意到段菱的异样，她径直走过去，站到段菱跟前，道：“段菱，我带你走，你走不走？”
段菱愣住了，她不解的看向曾南柔，“什么？”
“我说，我带你离开，离开这里，离开曾家，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你走不走。”
说实话，是想走的。
曾南柔很令段菱意外，她以为曾南柔会嫌弃她、厌恶她，再加上重逢之后曾南柔对段菱的态度也很恶劣，她以为曾南柔不会再管她。
段菱叹了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
“为什么？”曾南柔没有注意到段菱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她俯下身来，两手分别撑在桌子和椅背之上，将坐在椅子上段菱困在了方寸之间。
“你喜欢我爸？”
强势的眼神容不得半点渣滓，段菱下意识的不敢撒谎，“没有……”
“那为什么不走？我不信曾广权这样的人能对你好到让你舍不得离开。”
段菱张嘴刚要说话，便被曾南柔抢先道：“你不用骗我，我比你更了解他。”
曾南柔说的很对，曾广权确实有的时候会对她很好，但绝没有好到可以让她忘掉那些家暴的事实，从而离不开她。
可是……
眼里的挣扎全部显露，曾南柔又道：“自由，学姐，有什么是比你的自由、你的人格、你的尊严更重要的？”
有。
段菱声的回答着她。
段菱突然站起来，蓦然放大的面庞令曾南柔直起身来，后退了两步。
只见段菱有些悲痛的说道：“求你，别救我了，让我……就这么吧……”
说着，她竟是动手将曾南柔推了出去。
门当着曾南柔的面被关上，段菱背靠着门，仰着头，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没有掉下来。
门外是她曾经最爱的人啊，可她只能这么着，将那个人的邀请拒之门外。
已经身处地狱的人哪里还有离开的资格。
曾南柔不知道段菱内心的痛苦，她只看着那扇隔绝了两人的门。
段菱，你不想走，我也要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