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没有拉着窗帘的窗户透着晃眼的白光,秦昀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没有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个灰蓝色头发的小身影,伸手把他抱进怀里面,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秦昀槿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
除了婚礼那天说的“我爱你”,其他时候,他说的都是“我喜欢你”,他是真的不常说我爱你,但问会回答一个字,爱。
“唔~爹爹?”
一道小小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秦昀槿低头看过去,伸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试图盖住自己的哭腔,询问着:“小圳,怎么了?”
“爹爹哭了。”钴蓝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秦昀槿,眉眼五官像极了元安坼,看起来就是缩小版的元安坼,他伸手摸着秦昀槿的脸,轻轻擦着他未擦干的眼泪,声音脆生生的说着,“爸爸会心疼的,不哭。”
“可,爸爸不在这里啊,爸爸不在这里陪着爹爹和小圳啊。”秦昀槿红着眼眶,他紧紧的抱住怀里小小的孩子,眼泪应声而落,汹涌的如同溃堤的洪水,打湿了下面的枕头,他喃喃自语着,“爸爸不在这里啊,爹爹找不到爸爸,爹爹好像弄丢他了。”
“不会,爸爸会回来的,爹爹不哭。”元稆圳的声音模糊着却带着坚定,他伸手回抱着秦昀槿,小手在他后背上轻拍着,安抚着他,“小圳会永远陪着爸爸和爹爹身边的,永远都不会长大离开的。”
“嗯。”秦昀槿轻轻应了一声。
真的会回来吗?他不知道,他亲眼目睹着他在他面前离去,徘徊了许久,让小圳诞生,又教育着他,把他以前的记忆找回来,找到了给他准备的各种礼物。等了许久,久到已经记不清时间了,只是记得那天下起了大雪,盖住了原本盛开的花海,盖住了元安坼为他准备的鲜花,盖住了他期待相遇的心,将他永远的沉封在大雪之下。
他甚至怀疑,其实他已经提前为自己的消失做好了准备,只是最后又因为他想放弃,但又已经法改变了,才会出现在花海间,在他面前消散。
他们这种身份,死亡只会是消散,重新回到本源,重新凝聚出新的生灵,但永远不会凝聚出跟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了。
“其他人,多少身上都带着点大人认识的影子,但不多,只有易云和元温州是完全按照当初的来的,一比一复刻的,用专门的程序操控,但只有前面的记忆,程序运行到后面,就只能让其隐退,减少存在感,防止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秦昀槿垂下眼眸,思索了一番,重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身影,问着他最想知道但不知该如何知道的问题:“你知道的应该不止这点吧,应该有更多,这些只是我目前能得到的回答,对吗?那他会回来吗?”
闻言,舒哲的动作一愣,回头看向秦昀槿,一米四的正太身高并不影响他身上被特意培养出来的上位者的气质威严,他微微皱眉,眼神起了一些波澜而后又归于平静,淡淡的看了一眼秦昀槿,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说。我能知道过去,知晓现在,看到未来,但我不能说未来,只可以说过去和现在。而我看到的未来,许是因为我能力还不到位,我只能看到一部分的未来,而这一部分,并不包括神域成员的未来。”
“你想知道未来的事情,那等未来到了,也就知晓了,提前知道,或许会让你高兴,或许会让你伤心,且会影响未来的局势,都不是好结果。”舒哲平淡的讲述,随后打量着他,出声提醒着他,“你现在的身份是个难题,如果不改变的话,大人回来了,你就得离开了。去找千雅他们吧,他们知道些什么,也能将这些告诉你,或许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秦昀槿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未来啊,他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想要的那个未来,或许永远都等不到了。
他垂下眼眸,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忧愁的样子搭配着还红着的眼眶,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他张了张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轻声开口:“你帮我看一下小圳,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他便变成了一只成年体的灰蓝色毛发,纯黑色瞳孔的狼。
“放心。”舒哲轻吐出两个字,声音沉稳带着让人不禁安定的玄妙,目送秦昀槿离开记录馆,轻轻走到元稆圳身旁,发现他并没有在学习,而是在画画,隐约能看到点轮廓。
“小殿下,您在画什么啊?”他试着放轻声音,但没有什么用,元稆圳还是被他吓了一大跳,瞳孔不住的颤动着,带着惊恐看着身旁的舒哲,他急忙致歉,“抱歉,吓到您了。”
元稆圳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神,皱眉不满的看了一眼舒哲,随后重新坐好,把画纸收起来,不让舒哲看到,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舒哲不擅长跟其他人打交道,他目前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向大人要了一个拥抱,他措的看着元稆圳,他能知道刚才的事情让元稆圳生气了,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好吧,您在这里要好好的,好好学习,大人回来看到,会很开心的。”舒哲轻轻叹了一口气应着,不看就不看,他本意也不是想看,只是想跟他打交道,毕竟都见过好多次面了,却还是不熟的陌生人状态。
抬头看着舒哲,元稆圳歪头思索了一下询问着:“爸爸会回来吗?会像以前一样重新回来吗,重新养育我,重新陪着我?”
闻言,舒哲一愣,他对于以前的事情真的是了解甚少,他不曾关注很多,那时他的目标就是进入记录馆,除了接受培养,就是老老实实的朝着记录馆努力,神域发生过什么都得是后来才能知晓。而且现在才继承没多久,能力还没彻底摸透,一些过去他还不能知晓。
他眉头锁起来,不解的询问着:“以前什么样子的?但他回来肯定会陪着你的,这一点可以放心的。”
“以前啊。”元稆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挡住了他的种种思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带着回忆说着:“以前爸爸总会消失,就是消失了,然后我就等啊等,他就又重新回来,重新陪我,然后又消失,身体就会变凉,我就继续等啊等。”
“有时候爸爸和爹爹一起消失,但更多时候,都是爹爹抱着我哭,爸爸就躺在面前。”看着面前的记载的历史,元稆圳只感觉趣,如果爸爸在,会给他讲故事,哄着他睡觉的,但爸爸不在,只能看这些枯燥的东西,“我一直都是跟着爸爸和爹爹一起离开了。爸爸笨,明明我都跟了他们好久了都没有认出我,但又记住了我的名字,每次都会给我取上同样的名字。”
舒哲沉默着,以前是这样子的吗?他没听说过啊,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跨度是多大,他轻咳了一声,安慰着:“大人会陪你的。”
“是吗?”元稆圳趴在桌子上,他不太相信,他明明都不长大了,明明一直在他身边,可还是会离开的。
千雅正在记录信息,毕竟来了陌生的生灵,都得一一记录下来,见秦昀槿过来了,晃了晃手上的信息跟他打着招呼:“哟~你来了,来看看这边的六个男……性人类?”她记得这位,虽然身上气息变了,容貌也变了一些,但给她的感觉不变。在她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凭借着强大的信仰执念,成为了她哥选择完成的最后一个愿望的信徒,成功实现愿望,跟她哥在一起了呢。
秦昀槿刚变回人形,疑惑不解的看着她,随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六个……可以说是人类的男性。
鼻尖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让他痛恨,秦昀槿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变红,他阴森森的看着这六位,眼里带上了杀意。
千雅吹了一个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着:“熟悉吧,他们身上是你以前的本源气息,代替你的身份,用你的气息来接近我哥呢~”
凌聿提着男人干净的领子,他还是嫌弃自己口水的,献宝一样的让千雅看,随后跟她讲着他自己是怎么遇见这个男性人类的经过:“我本来是想出去转转的,巡逻的,然后就注意到这个人类鬼鬼祟祟的在神域边上看来看去,我就直接给他咬过来了,快夸我!快夸我!”
千雅手上的信息掉落在地上,她的手不住的颤抖,程桥弯腰帮她帮她捡起来,想要递过去,就看到千雅不住的后退,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和崩溃。
那个男人整理了一下着装,把脸上凌聿的口水擦下来,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唤着:“阿雅。”
“诶?他认识你啊。”凌聿感觉自己可能叼人了,急忙松开手,讪讪的跳到千雅身边,抓着她的衣服小声又好奇的问着,“你勾搭的吗?什么时候,你不是直接封心锁爱,不谈的吗?”
“你好,我叫于斌。”于斌看着凌聿的动作,微微皱眉,这么亲近的吗?虽然,他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还是不太高兴看到这一幕。他就是单纯不知道路而已,看看路究竟怎么走而已,怎么就能被当成奇怪的人类给咬过来呢?好好准备的衣服都脏了。
“……”
凌聿沉默了半晌,他一脸复杂且懵逼的皱眉看向千雅,疑惑的问着:“于斌?那不是你死了的那个对象吗?没记的话,他还是个普通人来着,在那场事故中,他不应该已经魂飞魄散,烟消云散,此后再他一人了吗?”
千雅伸手接过程桥递过来的信息,直接变身凤凰,丢下一句话:“我不认识他。”随后就飞走了。
于斌想去拉住她,但手指只滑过她的尾羽,又不能揪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飞走,皱眉呢喃着:“阿雅……”
看着两个人的情况,凌聿也后退了一步,身子直接贴上了后面站着的六个,他惊恐的看着于斌,是他认知出现了问题吗,他战战兢兢的试探性的询问着,惊吓过度直接让他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你,真是她那个死去的对象?你不是普通人类的吗?你不应该已经死的透透的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不应该的啊!”
越说,凌聿越恐惧,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他有些接受能。
“抱歉,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是你口中的那位给强行带过来的。”六人统一摇了摇脑袋,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还是被强行带过来的,从哪里去知道这里的情况啊。
“啊,好吧,我自己去摸索吧。”于斌叹着气,只能认命的自己去探索,随后看着这超大的地方,有些力,他该探索到什么时候去啊。说完就告别,他想清理身上的口水也清理不了,只能这么着。
“我们呢?”顾钰好奇的问着,“我们该怎么办?”
程桥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感觉她提的方法很好,之前那个跟我们一起的,那个短路系统样子且没什么脑子的,现在不就已经融合进那个体内了吗?我反正不想被吃掉,融合虽然没了意识,但好歹也是一体的,也是在一起了。”
洛尘挑眉看着他,打破他的幻想:“但他不接受的,我们六个就是潜在的绿帽子诶,还是存在危险性的绿帽子,谁愿意去主动接受呢,这不就是在说明自己很窝囊吗?”
温祁点着头赞同着洛尘的说法:“反正我接受不了,一个都不行,更别说他了,可是有七个,不,现在只有六个了。”
“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褚润好奇的问着,他看着周围空荡的一片,似乎是个超大的广场,远处的高楼建筑看起来都不高了,再远的就根本看不到影子了。
“不知道,不让瞎走,我们就尽量凑一起走,朝着一个方向走,应该不会有的吧。”齐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着自己的想法。
“那走吧。”顾钰点了点头应着。
六个人开始了自己的探索路程。
“爹爹!”元稆圳感受到了秦昀槿的气息,拿着画纸跑过去,让他看,眼神期待的看着他,“爹爹,看我画的,爸爸教我的画画技术!”
秦昀槿看着画纸上的三个动物的轮廓,很明显,狐狸,狼和狐狸大小的狼,他们一家三口啊。
他勾唇笑着,抬手揉着他的脑袋,夸奖着他:“小圳好厉害,画的很像,爹爹带你去逛逛吧,明天我们再学习。”
元稆圳急忙点了点头,张开手臂等着秦昀槿抱起他。
把画纸收好,秦昀槿弯腰把元稆圳抱起来,带着他下去,在神域里面转了起来。
“爹爹,去花海,花海看看!”元稆圳抱着他的脖子,晃着腿,说着自己的想法,声音不自觉的激动起来,“花海有惊喜的,惊喜,我要看惊喜。”
“好,爹爹带你过去。”秦昀槿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忍不住猜测会是什么惊喜,是会想以前一样提前留好的礼物吗?或许是的,毕竟那么多礼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不知道究竟准备了多久。
“你确定这是对的吗?”顾钰累的直喘气,他们不知道转了几个圈了,周围的风格一变再变,都快感觉陷入了死循环了。
“大概可能。”齐善不确定的说着,抬头看向前面,激动的指着前面说着,“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看到了花海诶,我们去那边看一会儿,然后休息一下吧。”
“哇,确实不诶,休息一下放松放松。”程桥顺着看过去,忍不住惊住了,那是樱花草吗?他喜欢上了这种花,没有理由,就是喜欢,后来得知花语是除你之外,别他爱,就更喜欢了。
六个人走到花海边上,看着这一大片一望边的花海,里面种着好几种花,除了樱花草,还有玫瑰,满天星,紫菀,勿忘我,薰衣草这些代表着跟浪漫与爱有关的花。
花海中央有一棵盛开的白色木槿树,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毕竟不知道这里是具体做什么的,也不敢随意发表评价,万一是专门给人家对象弄的,他们就有点,嗯,理了。
“爹爹!木槿!爸爸弄的花海里面多了木槿!”靠近花海后,元稆圳一直在盯着花海,寻找着可能藏着的惊喜,就看到了花海中央多出来的盛开的白色木槿,他蹬着腿,想要下去,“爹爹,我要下去!我要去看看!”
秦昀槿奈的抱着他又靠近了一些花海,一边奈的说着:“等等,等一会儿!这边上有小围栏的,别撞到。”找到没有围栏的地方,秦昀槿才把元稆圳放下来,看着他朝着那边快速跑过去,只能大喊着,“慢点!”
“知道了!”元稆圳同样大喊着回应着。
看着从另一边走过来的秦昀槿,听着他们的话,果然,还真是给对象弄的,就是这个对象,嗯,就有点尴尬了现在,六个人默默看了一眼秦昀槿,又转头看向那边的小身影。
“怎么还有孩子的?”齐善不解的询问着。
“你觉得我们能回答你的问题吗?”顾钰反问着,他们一起的啊,怎么可能会知道的呢!
“哦,也是。”
秦昀槿看了一眼,就打算等着他拆了礼物再说进去。
元稆圳直奔大树,树下面挂着藤蔓编织成的床,一边挡住了神域提供的阳光,他看着床里面的情况,手不自觉的颤抖伸手触碰,感受到一片温热,眼泪直接砸了下来,他回头看着秦昀槿的方向,带着哭腔喊着:“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什么?!”秦昀槿不敢置信的看向那边,身体已经诚实的朝着那边跑过去了。
靠近元稆圳的位置,秦昀槿就越恐慌,生怕是假的,他走过去,站在树下面,看着躺在藤蔓编织的如同摇篮床里面熟睡的身影,身上是宽松的休闲西装,墨蓝色微长的头发散乱着,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看起来真像是躺在床上睡午觉的样子。他不禁落泪,颤抖着手去抚摸他,感受着他鲜活的生命气息,秦昀槿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眉头蹙起,看起来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