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混蛋了?你非要跑去出头,和人打架,妈妈准备好的晚餐也泡汤了,”冷慈紧紧勒着宋星海腿弯,只能虹膜扫描开门,他还一肚子火呢,“看你躺在治疗舱昏迷的样子,你以为我心里很好受吗?”
“哼,你会不好受吗?一路甩脸色给谁看呢?你不就是要和我冷战吗?”
“我那是在强迫自己冷静。”冷慈否认,他将宋星海放在床上,又翻出喷雾,见宋星海又要躲,在床上爬,气得捏着喷雾瓶冷笑,“行,我就是很生气,你最好还是不要和那个谢利来往了,他可不是好人。”
“凭什么?!”宋星海炸毛。
“他不是好人。你不知道吗,去基地随便打听好了,他勾搭的男人数不胜数,不差你一个。”
“那又怎么样,他是被逼奈的。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的!”宋星海红着眼眶说。
“是,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廉耻,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找的。”冷慈冰冷地表态,趁宋星海分神抓住他的腿弯,“小宋,不是所有双性人都和你一样。”
“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批评我,高高在上的优选人吗。”泪水圈在眼眶,终究没有流下,宋星海愣愣看着冷慈,专心给他喷药的男人,明明那么温柔,为什么却比寒冬还要冷。
“是啊,都是自找的。”宋星海垂眸,表情麻木,“有什么可说呢,我们连互帮互助都做不到,因为双性人都是群可恨的婊子。我又特别在哪里,我在其他人眼中,不也是身体上位的男妓吗。”
“小宋。”冷慈停下动作,眼神冷厉看着他,那份掩藏在寒意下的怒火像是覆盖冰层下的活火山,随时会有一场可怕的引爆。
冷慈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他如果最近多注意一些不难发现,宋星海在每次等他一起回家的时候,都是孤孤单单坐在沙发上,表情冷淡,直到他靠近才会升起暖意。
他原本还觉得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给小宋送去了温暖,在他心中占据绝大分空间。
宋星海最近情绪波动很大,他的小宋本该是最懂事体贴他的人。
“宝贝,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冷慈给人喷完药,坐在宋星海身边,想把人抱进怀中,但拥抱终究晚了。宋星海拖着受伤的腿连连后退,像是被伤的满目疮痍的幼兽。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不需要,出去,你出去!”宋星海捂住耳朵,不想听,见冷慈不走,他就要挣扎着离开床,往客厅去。冷慈努力压抑的心情再次翻卷起来,双拳紧紧捏住,又松开,低声下气:“对不起,我今晚不该给你甩脸色的。我……可我真的很生气,小宋,你为什么不能多依赖我?你把自己腿都弄断了!”
“是啊。是啊!”宋星海整个人都炸开了,所有的一切在胸中郁堵的垃圾情绪卷反而出,就快要冲破他的理智化作失控的怒火,急欲发泄。可他不想和冷慈吵架,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我什么都得依靠你,仰赖你!”他终于把心中的怨气说了出来,他帮助谢利,不仅是因为怜悯他,更是因为怜悯自己,怜悯他这二十多年来看到的太多不公,他能做到的就是那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办法,他就该找冷慈,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越是细想,越是刺痛。他愤怒的不是冷慈,而是自己的能为力,而是这个世界的不公,世界究竟怎么了,他不过是比正常人多了一套器官而已。
可这话落进冷慈耳朵里变了意思。
他们向来有矛盾便当场解开,宋星海也会很冷静地剖析自己的看法。可今晚他莫名抗拒交流,还说这么伤人的话。
“宋星海,你有当我是你的未婚夫吗。”冷慈瞧着他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往前走,像是刚学会走路的企鹅,好几次伸手,但没有覆上去,他心如刀割。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宋星海终于靠着自己坐在沙发上,过程狼狈了些。灯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原本红润的唇瓣微微起着死皮。
“你根本没有真的接纳我,”冷慈垂头,瞧着指间带着的蓝宝石戒指,声音也不由染上夜晚的寒凉,“我在你心里是外人,是玩物,我把身心都交给你,你却一点也不需要我。”
宋星海一听,浑身都在发寒,他死死盯着冷慈那张脸,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吐出来,哽在喉咙。
他想说什么,张唇又咬唇,气愤至极地捶了捶沙发,接着红着眼把手上的戒指扯下来,扬手一抛,啪地砸到冷慈胸口。
那枚戒指的解脱,让他喉咙也好受些,终于有氧气灌入。宋星海粗着嗓子叫到:“还给你!对!你说的都他妈很对!给你对完了对对对!!”
然后抓起旁边的小毯子裹住脑袋,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受伤的脚耷拉在沙发前,看起来比可怜。
冷慈被戒指沉甸甸砸个正着,眼睁睁看着那点蓝色滚在地上。他愣了好久,不敢相信宋星海居然把订婚戒指丢了,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和分手没有两样。
冷慈在那一瞬间有种暴躁急躁的施虐欲,他俯身把戒指捡起来,小心擦干净,走到宋星海身边,攥着戒指的手吃痛,戒指深深嵌入皮肉。
“你丢它干嘛,你丢它不如丢我。”
冷慈把宋星海手腕拽出来,对方便非要唱反调往回收。两人来回拉锯,宋星海手指被掰得生痛,冷慈强硬地把戒指带上去,最后攥着宋星海的手不许他松开。
“小宋,我们需要沟通。”冷慈再次说,他端坐在沙发上,显然冷静下来,再强迫自己冷静处理问题这方面他确实比宋星海成熟很多,这是他的长处,不是宋星海的长处。
他本该更有耐心才对。
可火星子在空气中炸开时,他的情绪也突然被燎到。应对最在乎的人的时候,人类有情绪失控的通病。
迫切的想要对方理解自己,包容自己,可本身自己有在不断逼迫,急躁,效沟通和拒绝沟通是一段感情失败的诱因。
他不想和宋星海分开。
习惯了小宋的冷静,他自然而然也要求他这次也冷静自若。冷慈缄默片刻,只是抓着宋星海的手,起先宋星海还在抗拒,手指不断从他的指缝中脱模,但几分钟后,不动了。
冷慈知道时机成熟,他没有掀开宋星海遮住脑袋的毯子,那是小宋最后掩盖哭脸的尊严。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却忙着工作没有照顾好你。还……胡乱吃醋。”冷慈低沉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像是潺潺流经的冷泉,宋星海吸了吸鼻尖,没有应话,但哼了一声。
“我今晚……还说了些让你伤心的话。但,也是我的真心话。”冷慈继续说,“小宋,我知道你很要强,不想事事仰赖别人,过去都是你保护其他人,在我身边我却老是把你当成娇嫩的花一样呵护,但你也知道,我绝对不是想要贬低你,看不起你的能力,人有长处短处,我看上的人,怎么会是花瓶呢?”
“但你现在处在的情况,并不是你擅长的,你需要助力。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这不是代表你懦弱,这根本不能代表什么。小宋,这只是人和人,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依靠罢了。”
宋星海躲在毯子下,听着冷慈演讲般侃侃而谈,虽然语气平淡,但字字肺腑。
他冷静下来,掀开一角,湿红的眼睛看着冷慈。
冷慈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眼角也有些红,看起来好像是偷偷哭了。
“你原谅我了?”冷慈小心翼翼地问。
“嗯。”宋星海垂下眼睫毛,沾满泪水的黑色睫毛像是洒满席碎钻,想了想,他闷闷反问,“那你,能原谅我吗。”
“嗯,我们家小宋也会犯吗?”冷慈破开微笑。
“就是……拿戒指砸你。”宋星海闷闷不乐地咬了咬唇,眼神偷瞄手指上的戒指,还好,没有碎掉,刚才实在是太没轻没重了。
“过来,我抱你。”冷慈张开手,等宋星海投怀送抱,想到小宋因为车上没抱他,生气的模样,心里痛痒痛痒,得好好把刚才的也补偿回来。
两人泪眼婆娑依偎在一起,灯光暧昧将身体笼罩上一层柔光。宋星海偎着冷慈胸口,听到熟悉的平稳呼吸,小猫似的蹭蹭。
他瘪嘴,开始告状:“他们都报团疏远我,没人肯和我说话,只有谢利愿意搭理我。”
冷慈严肃地皱眉:“那肯定是我太凶了,他们才不敢轻易和你搭讪。”
“得了吧,”小宋捶了捶冷慈心口,把男人锤的呵呵低笑,他吸着鼻子,鼻腔音委屈又奈,“你口碑可好了,我都要变成千年狐妖,妲己,就差把你变成下一个纣王了。”
“这是什么……东方的……”冷慈一脸迷惘,“冷笑话?”
宋星海只好认真地给冷慈科普了一下妲己和纣王的历史故事,听完,还煞有其事介绍了一番狐狸精这个词的来源,冷慈听完,连连点头,表示又学到了一点没啥大用但是有趣的知识。
冷慈将人抱回床,两个没吃晚餐的人饿得互相嘲笑肚子叫得像打雷。笑完,冷慈下床简单弄了些吃的,离开宋星海的几分钟,他收敛笑意,拳头擂在厨房台面上,面色阴沉闭上眼睛。
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把想要狠狠为难一遍整个基地这群不识好歹的人的想法努力压抑下来。
几分钟后,冷慈端着加热好的披萨走回房间。香气浓郁弥漫在屋子里,宋星海饿坏了,吃好几块,还喝了点啤酒,饭饱酒足,今晚的梦应该不会太差。
冷慈将东西收拾好之后,端水给宋星海洗漱,等他自己洗漱完,小宋已经小脸红扑扑的睡了过去。
冷慈躺上床,怀中抱着睡的迷糊的宋星海,自己却盯着天花板,久久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