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梁挑一根土豆丝喂到傅元清嘴边:“吃一点没关系的,”见傅元清乖乖张嘴了便继续道,“你是不是总给人家摆脸色?”
“没有。”
“是吗?”向嘉梁笑,“阿清,对他和气一点,他挺可怜的。”
“你怎么知道他可怜?他找你哭诉了?”
“这倒没有,他只说他从小没见过父亲,来大城市打工也是为了寻找父亲。”
傅元清笑了,这笑里有怒气还有嘲讽:“他连这都告诉你,怎么不告诉我。”
向嘉梁安抚地捏捏傅元清的手:“你对待不熟的人不要总是那么冷漠,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午饭后向嘉梁去医院上班了。傅元清吃了一顿饱饭,自觉精气神都好了许多,看外面天气晴好,便出门溜达,让陈雪扬作陪。
腿还隐隐作痛,傅元清慢悠悠地走,陈雪扬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始终低着头,真像是封建社会里跟着主子的小奴仆。
南城大学的绿化好,到处是花草树木,走几步便能遇见一处小小公园,并且每个小公园都有自己的专属名。这些名字是很多年前面向全校师生征集的,是为体现南城大学浓厚的人文气息。傅元清在名为景合园的小园子里找一条长椅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陈雪扬也坐。此时正是阳光最强的时候,身体被暖得微微发热。傅元清格外珍惜这样的天气,在雨水频繁的南城,太阳永远都是被偏爱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园子,”傅元清忽然开口,虽目视前方,话是对陈雪扬说的,“没事的时候我就会来晒太阳,不过一年里也来不了几次。”
静了好几秒钟陈雪扬才小心翼翼接上话:“这里的确很漂亮。”
“漂亮玩意大家都愿意多看两眼,但不是谁都会喜欢的。”
陈雪扬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可是琢磨不出来傅元清要指什么,便含糊应一声,算作附和。
之后两人都沉默。陈雪扬不敢说话,傅元清故意不说话──他知道陈雪扬局促不安,他就是起了玩心想捉弄捉弄对方。他们安静坐着,直到傅元清站起身表示被太阳晒得犯了困,想回家睡觉。
可真正进了被窝,傅元清又睡不着了。他捧着手机看相册里的向嘉梁。
向嘉梁长得好看却不爱拍照,傅元清便常常趁他不注意偷拍,所以大部分照片上的人形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就算模糊傅元清也舍不得删,每张照片拍摄时的情形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照片是静态的,回忆却是动态的。
这么好的向嘉梁谁都想来爱一爱,傅元清乐意大家知道向嘉梁的好,不乐意大家因为向嘉梁的好而爱上他。
傅元清划拉着屏幕,划到向嘉梁的一张睡颜照时停下,对着屏幕上的人喃喃自语:“嘉梁,我前面的二十年人生被那两个人渣碾成泥践踏,是白活的。这十来年我终于把自己重新拼成了人,但不是个完整的人,生理和心理都还残缺着,我猜未来也没什么几率能修补好。其实……人活到这份上还是死了比较痛快,我不死是因为有你,每天睁眼的理由也是你,我想见到你。”
“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呢,我对自己寿命的长短没有期待,能活多久是多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不愿意别人爱你,你能理解我吗?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吧!”
“嘉梁,我爱你,我们一辈子都只做彼此唯一的爱人,好不好?”傅元清憨傻地嘿嘿笑,嘴一撅,“叭”的在屏幕上亲了一口。
他被勾起了限的柔情,忍不住给向嘉梁发了微信:几小时不见,又想你了。
向嘉梁立刻回复:明天来上班,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傅元清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过去。这时他听见楼下响起傅锐的声音:“我回来了。”
很显然这几个字不是对他傅元清说的。
他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傅锐轻快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今晚吃什么?”
这个时间不是傅锐该放学的时间,显而易见的,傅锐又没去上晚自习。而傅元清从傅锐那异常活泼的语调中大概弄明白了他为什么逃课。
走到楼梯拐角处停下,楼梯灯没开,傅元清几乎被黑暗给裹住。他隐身于此观察着楼下的两个年轻人。陈雪扬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递给傅锐,傅锐接过去时手掌包住了陈雪扬的手指。
陈雪扬红着脸垂眸,随即心有所感似的看向楼梯拐角,与俯视着一切的傅元清眼对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