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迷雾散尽的时候,人们才会看清现实。从新年那天开始,何安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李鑫。何安自己发呆时总会纳闷,好像也没有那么歇斯底里般的难受,只是隐隐作痛,闷闷的,胀胀的。
每一种情绪的出现,细细地追究下去,一定会发现背后的原因。何安其实在数次的小细节里早就窥探到了结局。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看似美丽的梦,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不可深究。
何安尝试逼迫自己去接触不同的人,去做不同的事,尝试让自己忙起来,不要沉浸在情绪里。然而她发现,这实际上还是一件很难的事,李鑫带给她的情绪价值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他教她别哭,教她自信,教她乐观,甚至在某一方面,教她向前走,往前看。
何安大学期间,何卫国和许梅努力奋斗多年,终于有能力在县城里买了一套自己的房,搬离了那个小巷子,自此,李鑫彻底退出了她的世界。何安只能从朋友圈里窥探他的生活,默默看过,不留下痕迹,哪怕是不再联系,也总应该有些骨气。
李鑫大三时,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是一张和女孩的合照。李鑫有了新的女朋友,一如既往的漂亮。何安破天荒的给他点了一个赞,有些事情释怀才是最好的方式,她和李鑫终归不是一路人。
——
何安躺在床上,刹那间惊觉已经陷入回忆这么久。头顶上昏黄的灯光让她有些晕眩,她叹了口气,情情爱爱的事情能有什么大不了呢?生活又不只有爱情。
虽是这么想着,手却下意识打开了和胡枫的聊天页面,聊天停留在何安回来的那一天,胡枫生气了,应该是生气了吧?何安心里想着,把头埋进枕头里,明天应该做些什么的。
第二天,何安起了个大早,心中一直有一道声音驱使她做些什么。何安简单吃了个早点后,拿出久违的化妆包,开始捯饬自己。
何安五官紧凑,偏向浓颜系,她着重眉毛和口红,整个人的妆造一直偏向明艳妩媚。出门时,衣柜又已经乱七八糟,何安试了很久的衣服,最后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还搭配了高跟鞋,在羽绒服和大衣之间纠结了许久,想到那天胡枫来时穿的衣服,最后还是穿了大衣出门。
结果,到了胡枫的古玩店门前,才发现店竟然没开,何安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
何安所在的这座城市是历史文化名城,在何安印象中,胡枫的古玩店一直很火,所以他很少会关门。在门前踱步许久,胡枫一直没有来,想必今天是不会开门了。
何安力地看向四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看着街道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忽而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突然,隔壁鲜花店的老板出来,看到了胡枫店前站着的何安,
“姑娘,这家店已经三四天都没有开门了,估计今天也不开,你别站着了。”
何安愣了一下,
“那您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去哪里了吗?”
“哎哟,这我就不清楚了。”
何安点点头致谢,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他家里看看,万一出事了呢?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女朋友。
何安打车到了胡枫的住处,在他门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反应,何安轻咬着下唇,抬手又用力敲了敲,这下,她听到房间里有细细簌簌的声音,看来在家。
过了许久,门才被打开,胡枫没想到会是何安,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忘了让她进去。
“怎么,是房间里有人,我不方便进去吗?”
胡枫笑了,让开身子让何安进去,弯下腰给她找了一双拖鞋。何安换了鞋,大致扫了一眼屋内,餐桌上散着几个泡面桶,客厅也几乎乱七八糟。
“你怎么过成这样?”何安说完盯着胡枫,她这时才发现,胡枫有些不对劲。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脸色苍白,颧骨处泛着红晕,何安进屋没一会儿,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而胡枫身上竟然还裹着毛毯。
“你发烧了?”何安一时之间心中有些涩意。
胡枫点了点头,转身向卧室回去,脚步虚浮。何安跟在他身后,有些生气。
“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胡枫已经躺在了床上,一把扯过床上的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埋进去,许久,他的声音才从棉被里闷闷地传出来,只有一声短促的“哼”。
何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不由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轻舔了舔下唇,何安叹了口气,走出屋外。
听着何安的脚步声远去,胡枫一下子从被窝里出来,看着门外,不是,这女人这么心狠?都不说哄哄他。胡枫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她,却见何安又回来了卧室,身上只剩一件连衣裙,原来是去脱衣服了。胡枫心下安定,扭过头又不去看她。
何安早就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却不动声色。进来坐到床边上,
“吃药了吗?”
“吃了。”
胡枫这下不耍脾气了,老老实实地报了几个药名。何安听后,俯下身子,探出手放在他的额头,还在发烫。
胡枫感受到了额头的凉意,看着何安把手拿走,心里莫名空虚。何安起身刚要走,手腕却被牢牢扯住,胡枫手心的温度也烫的吓人。
“干嘛去?”
或许是高烧让他转了性子,何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黏糊劲儿。
“我去给你买药,就在楼下,你躺一会儿,我很快。”
胡枫这才松开了手,目送她一直离开。直到何安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里,胡枫才发现头晕的厉害,身上一股一股的热浪让他沉沉地闭上了眼。
何安几乎是一路小跑,她不确定胡枫烧了多久了,害怕他会撑不住。在药店,何安冷静地描述着胡枫目前的症状,拿了几盒药之后,又匆匆去了蔬菜店,挑了几苗新鲜的小青菜,就赶紧往回赶。路上积雪已经被压得厚实,何安几次差点滑倒。
回来,何安正准备敲门,想到胡枫那副晕沉沉的样子,还是从包里掏出了胡枫之前给她的钥匙。打开门,放下手里的东西,她率先进了卧室。胡枫已经沉沉地睡去,何安有些慌,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脸,
“胡枫,胡枫?”
没有反应,何安都已经要打120了,胡枫又悠悠转醒,只是脑子还不大清醒。何安心放在了肚子里,她去拿了退烧药,接了水回来。
她抱着胡枫的身子,想把他扶着坐起来,实在是沉,何安没有办法,又扇着他的脸,让他自己坐起来。胡枫好歹还有些意识,乖乖照做,把药吞了下去,又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