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累得连手指抖抬不起来。
他整张脸都是湿的,眉眼半合,听到问话,怔愣半天,才努力地撑开眼睛,缓缓地嘟囔了一句“嗯”。
季斯年看着他笑,在他的眼皮上啄了一口。宋念就抬起下巴,眯着一只眼睛,等apha亲他。
体内穷尽的空虚感终于像潮水一样褪去,他被季斯年抱在怀里,像是午后被喂饱了晒太阳的猫,懒洋洋地扫了扫尾巴,连头发丝都是油光水滑的,又乖又软。
“我给你……嗯……”宋念枕着apha的肩窝,葱白的手指往下摸,堪堪要触到季斯年的小腹时,突然停住了,意识一沉,直接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季斯年看着他的睡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抱着人从浴缸里站起来,扯下一边的浴巾,把人裹成一只瑞士卷,卷巴卷巴放到了床上。
大半个小时以后,季斯年从浴室里出来,换好衣服,给宋念喂了一针营养剂,出了主卧门。
出于采光考虑,小别墅中央是一个垂直天井,阳光从顶楼直接射入地下室。二层主卧的走廊正好是天井的一边,季斯年刚关上门,就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暗中窥伺。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黑葡萄一样水润的眼睛。
是宋堂堂。
宝宝踩在一层的围栏上,探头探脑地往楼上看,两条小胳膊紧紧抱住一根角柱,脚上落脚的位置没有半寸宽,大半个身体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四目相对,宋堂堂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慌了神,脚底一空,手掌根本吃不住全身的力道,直端端往地下室的地板坠去。
一层的高度,对于大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于半米多高的小孩子,却犹如天堑。
宋堂堂吓得哭都哭不出声,只能看到飞速接近的地板,胆怯地闭上了眼。
风声和一声巨大的爆响动同时灌进他的耳朵。上方一阵劲风卷来,在快要摔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衣服被重重一勒,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布料绷紧到了极致,纽扣崩开,在空中四散炸远。宋堂堂像一只小猫崽,被季斯年拎着脖子,悬在半空中。
——apha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倒吊着抓住了他。
“跳。”
季斯年看着距离宋堂堂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板,松开了手。看着小孩子顺利着陆,他猛地一吸气,腰腹用力,用脚勾着天井立柱侧边的支架,翻身上了一层,再翻过栏杆“唰”一声跳了下来。
宋堂堂已经吓呆了,在apha落地的一瞬间,下意识地钻进了对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满面通红。
热乎乎的一小团,哭得一抽一抽。
大滴大滴的金豆豆从他眼睛里滚出来。季斯年垂眼看他和宋念如出一辙的眉眼,一时间手足措,四肢都是僵硬的,像是怀里被塞进了一枚点燃了引信的炸弹。
“嘘……没事了,没事了……”过了半分钟,季斯年放松下来,捏了捏宝宝胖乎乎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宋堂堂和他贴得很紧,两只手圈成一个环,紧紧把季斯年手臂抱住,像是寻求庇护的幼崽。
他已经四天没见过宋念了。
在医院的治疗是前天结束的。季斯年忙着陪宋念,就让管家把他接了回来。他在这间陌生的大屋子里转了很久,隐约闻到了爸爸的味道,却一直没有见到Oga的身影。
即使有了全是卡通人物的单人小床、堆满半边小屋的玩具、热乎乎的香甜暄软的烤南瓜饼,宋堂堂也高兴不起来。
他觉得害怕。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背带裤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崭新的奶黄色的针织外套,灰色的运动裤,一双白色的室内软底鞋,只是袖口和裤脚都有些脏。
季斯年皱了皱眉头。
他让抽抽嗒嗒的小孩子坐好,检查了一遍小孩子的胳膊腿,在确认对方没有受伤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扬了扬眉毛:“爬栏杆干什么?”
宋堂堂不说话,把脸在埋在季斯年的衣服上哭。apha做工精致的外套被糊满了眼泪,小孩子秀气的鼻子动了动,捕获到一丝酸甜饱满的橘子味。
“……爸爸。”
季斯年一愣,就听到宋堂堂一抽一抽地补全了下半句:“找爸爸……”
他抬起头,望着季斯年,用手背擦掉脸上的眼泪:“季叔叔,爸爸和你在一起吗?”
季斯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小孩子对于生父的信息素再敏感不过,宋堂堂一定是闻着味道找到了宋念的位置。家里楼梯电梯都有,但是他上不了二楼。
因为季斯年根本不允许人上去。
所以宋堂堂趁着管家和其他人不注意,从房间里溜了出来,爬上了危险的楼梯,可怜巴巴地往上看。
季斯年找了个借口:“你爸爸生病了……”
宋堂堂打了一个嗝,停下了哭闹,盯着apha看,瘪嘴:“你胡说。我知道的,维安神父给我们讲过。”
“知道什么?”
“蜜蜂和小鸟。你没听过吗?大黄蜂和小小鸟得到了神父的祝福,然后他们同床共枕,大黄蜂会把一个小小的东西塞进小小鸟的身体里,九个月后就会有一个漂亮的宝宝跑出来。”
季斯年笑了笑:“嗯。我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