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荣本就眼圈还红着，这一下彻底忍不住，竟是哇哇大哭起来！
“我从来就没有不喜欢你……呜呜……是因为……你以前每次接我们回家，路上跟傻子二牛说那么多话，跟我却只说一两句话！我觉得你待我不好，呜呜……你偏心，不爱我，是坏哥哥……呜呜呜……”
这是爹娘的亲生骨血，又比他们小了这么多，强行按住对方的头，说“男孩子不许哭成这样，丢脸！”是肯定不行的，哄，又实在难为人，面对段荣滔滔不绝的泪水和完全出乎意料的控诉，段长明一时只有手足措、焦头烂额之感：“我并非故意冷待你，小弟……我、我只是……”
他都助极了，段一鸣更是惊得僵在原地。
没想到，他们这小弟说哭就又哭了！
就像先前，明明是小弟在分组切磋时趁段老师去教别的孩子，跑到他们这一组，突然朝他冲过来拿头撞他！
结果撞了之后，他没啥感觉，小弟竟莫名其妙大哭起来了！
段娄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段长明。
少年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
脚下不由地踏前一步，段娄走到了哭泣的段荣身边，转身蹲下，牵住段荣另一只手，段娄掏出帕子，擦去了段荣脸上的眼泪，边柔声劝道：“荣儿，你的大哥，对你的爱跟对一鸣的爱，必然是一样多的。你们都是他的弟弟，以他的性格，该不会有所偏颇。我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他毕竟比你年长了六岁。”
段荣抽抽噎噎：“真的……嗝……吗？是一样爱吗？”
段娄笑道：“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他本人？”
两人的目光一齐望向段长明，段娄的双眼漾溢着属于长辈的慈和，段荣的眼神则愈发委屈巴巴。段长明走到段荣身前，抬手拆散段荣的发髻，用十指作梳子，将其重新梳理。
整个过程，段荣一动不动，乖乖地任由段长明帮忙梳头。
天气炎热，段荣头发浓密，早就觉得热到不行。
大哥的手冰冰凉凉，动作又是一种格外小心的温柔。
摸得他快要舒服到眯上眼睛了……
“大哥，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
段荣小声地说，“我其实……我其实最喜欢你……我之前生气，对你撒谎说不喜欢……对不起啊……大哥。”
把段荣那头乱糟糟的乌发总算是打理顺眼了，段长明半蹲下身，望着段荣哭得红通通的眼睛，“是我该说抱歉，小弟。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你才不让我接你的，我还以为是你嫌我性格太闷了。以后我会注意，也多多跟你说话。”
他并不像段娄那样，面带微笑，语气也和蔼温煦，相反，他从神情到语气确实都带点不招人亲近的闷，可是段荣睁大眼睛望着他，身子向从段娄倾斜忽地转为向前一靠，恰好将脑袋埋在段长明肩膀。
“大哥……呜……呜呜。”
段长明伸手抱住他。
“今天，你肯让大哥接你回家吗？”
段荣挣开段一鸣，两只手用力回抱。
“要！我想要跟你一起回家……我其实，早想了！呜呜呜……”段娄站起身，段长明下意识抬眼朝他看去。
“荣儿，以后你再有什么委屈的、难过的事情，都该直接跟你大哥说。”
段娄垂眸回望仍然蹲着的少年，脸上的笑意倏而更浓。
他眸中带着属于长者的慈和与怜意，这让他原本就俊朗成熟的五官更添一层暖融融的奇异魅力，“你这位大哥，应是你不明说出来，他自己绝难发现你真正想法的傻孩子，应是对于喜欢和讨厌，都理解得直白又浅显。你若想亲近他，就该把这份想念表达给他看，让他知道。你这么小，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嗯嗯嗯！”段荣不哭了，神情似懂非懂，嘴上倒是连声答应。
一边“嗯嗯”，他双手搂住了段长明的颈项，就仿佛长在了上面，不肯放开了。
段长明用了点力气，才把脖子上两条暖乎乎的短胳膊扯开，站直身子，他一手牵着一个弟弟，向段娄鞠了一躬：
“今日实在劳烦先生了。”
“不必客气。”
段长明抬起了头，段娄望着少年清隽苍白的面孔：
“长明，你近来身体，可还好吗？”
段长明老老实实答：“多谢先生关怀，我很好。”
段娄微笑：
“那就好。”
夕阳的光辉投在段娄脸上，段娄面带着可挑剔的笑，双眼里神情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金红的铜像。
段长明停顿片刻，见段娄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说：“先生若是没有别的嘱咐，我就带着荣儿和一鸣先回家了。”
段娄摇头，“没有。尽快回去吧，别耽搁了吃晚饭。”
“段先生……似乎没有看出来？”
“是，您以后可以不必担心了。”系统回。
吃过晚饭，段长明没有修炼，陪段荣在后院里，借着明亮月光，玩了一会儿鸠车。
段荣年纪还小，白日练了大半日武，已经很疲累，是因为大哥难得肯陪他，他极其兴奋，这才坚持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却也是极限，这会儿他实在撑不住，在后院用清凉的井水冲澡完毕，便回段志城夫妇的卧房睡觉去了。
段一鸣瞧见可怕的小弟终于走了，这才跑出来。
在段长明面前站定，他右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的眼睛澄澈而明亮，是一种有硬度的亮，月光下看，宛如赤玉。
“哥哥，我有东西想给你！”
段长明笑着问他，“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哥哥，张嘴，啊——”
段一鸣示范着长大嘴巴，声音变得含糊：
“藕、夯、喂、泥、吃——”
他往常也总拿些美味的糖果米糕之类的，藏在手里，喂给自己，若是别人的手直接接触过的食物，段长明一定不会接受，可这是傻子弟弟，怀着满腔的热情来“献宝”。
爹娘自然不曾亏待他们任何一个，只是一鸣有些奇怪……他空空的脑子里，始终仿佛只有自己一人。
或许是因为自己陪他的时间最多。
又或许是因为血缘。
总之一鸣跟爹娘，跟段先生，跟其他的孩子，始终都亲近不起来。
若是他也不陪他，这傻小子就真是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加之，寻常的毒物都伤不了他，何况一点汗渍灰尘？段长明努力不去想即将含入的糖果上沾了什么。
他闭着眼张开嘴巴：
“啊——”
一颗表面微微濡湿的、圆滚滚的丸状物，被送入了他口中。
甘甜辛辣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紧随其后的，是丹田处的滚烫，宛如有团火焰在其中燃烧。
“这不是糖……这是什么？！”
“是七品灵丹聚气丹。”
系统道。
“嗯？”段长明狠吃一惊。
“丹药分为一至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其中，九品丹药，炼制的材料最为普通，连修为的凡人都可服食。八品及以上、三品及以下可称灵丹，服用者至少需要凝气修为。二品及以上可称为仙丹，服用者需要分神及以上修为。这聚气丹服食可增加元气，按你们二人的资质来计算——这丹药蕴含的元气，若转化成您丹田内的真气，亦或您弟弟皮肉之内的血气，能抵你们数年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