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间的怪声只出现了一下子,原崇豫怀疑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就地取材拿了几根粗细不一的树枝在三人附近布阵,树枝有的被扳断横摆,有些则Ha入土中。若其他人看来只觉得他在随便摆弄些没意义的东西,但这世间在他眼中却多了点不同的面貌,在这一带的水气、风沙和夜晚稀微星光都因此连接成局,枝叶和石块加上他们围绕着的篝火为媒,除非他们三个往外跑,或出声召唤,否则阵外活物只会捉0不清他们的远近所在而难以出手。
做完这些原崇豫就把短刀挂在腰间,一有动静就能反应。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洞x那儿传来程真的惊呼,阿甯睡得很熟,原崇豫则在打盹儿,倒是越齐明被惊醒。越齐明猛的弹坐起来,火堆烧得剩一些余烬,他见师兄撑着脑袋睡,阿甯也还躺得好好的,犹豫了会儿才小声喊:「掌门师兄,掌门师兄,程姑娘她刚才叫了声,要不要去看看?」
原崇豫指了指洞x的方向说:「那你去问她有没有事。」接着又改口说:「罢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阿甯?」
「我设阵护着,不会有事。」
他们烧了根火把一起来到洞外,越齐明喊:「程姑娘,你没事吧?」
起初程真没应声,过一会儿就看洞里隐约有个人跑出来,原崇豫跟越齐明都躲了下,火光照亮了人才凑上前关心:「你怎麽了?」
程真指着洞x里,话音抖得有些厉害,她说:「假的、假的遥哥哥……」
洞x有团亮光向外移,是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男人和他们一样举着火把,火光照出那人脸上亲切又有点奈的微笑说:「是我啊,巫风遥啊,你的遥哥。」
原崇豫说:「就算是相识的人,夜半突然来到nV子住处也是不妥吧?」
越齐明也不怎麽友善瞪着那人道:「师兄讲得对,会g这种事的人不似善类。」
那人也不气恼,表情更加奈,又朝他们走近两步说:「别紧张,我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不知道小真过得怎样了,才急着上山来。没别的意思。」
程真紧张得揪住越齐明袖子,指着那人说:「别跟他罗嗦,他是假的,你们看他的脚。」
越齐明他们顺她的话往下瞧,那人露出K管外的不是靴鞋,虽然太暗看不太真切,却依稀瞧出那双脚好像有许多毛发。
那人当场被程真戳破伪装,笑容变得僵y,形貌开始扭曲,原先和善yAn刚的国字脸像融雪般化开,成了一张枯瘦多毛如同猿猴的脸,手脚也同样变得细长,他突然挥臂朝程真、越齐明抓来。
原崇豫大喝一声小心就推开师弟他们,H0U出短刀朝其长臂砍去,他感觉像砍进黏稠的水饴里,连H0U刀都不太顺,但为防妖物作乱,一拔刀就卯足了劲往妖物身上招呼,心中默念着平日强身健T时的练武口诀。
越齐明推开程真说:「你躲好,我去帮师兄。」说罢也拔出靴上的利刃加入,只是那妖物身法非人,双方斗没一会儿妖物就窜出洞外逃,几息後即闻外面有东西落水的扑通声。
原崇豫担心阿甯,於是跟y言又止的程真说:「下半夜你来我们那儿坐坐吧。免得那东西回来。」
於是程真和这对师兄弟围着重燃的篝火,喝了点剩下的鱼汤。她说:「对不起,都是我害的,自从我到这儿以後,村子里的人都说有妖物出没,是我带来的。」
越齐明嗤声,气愤道:「是巧合吧,你别管村里人说的,他们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倒楣才胡说。」
原崇豫问:「程姑娘你原不是山村的人?」
程真点头答:「我是後来才来的。你们叫我小真就行了。我是在南方靠海的一个村子出生的,娘亲跟哥哥说我出生那天村子淹大水,我们逃到隔壁县的庙里被收留,可是没多久县里的J鸭得了瘟病都Si了,好像也有不少人患病,庙里和尚们收不了那麽多灾民,我们只好又去外头,听说有许多灾星降世,灾星是远古被驱逐人间的妖魔转生,已经有好几个灾星在人间被找到。那天有一伙修士来我们临时住下的镇上,娘亲和哥哥担心我也是灾星就给我一笔钱,让我有多远逃多远,不要再回去。我……我很怕,所以也不敢再进大城里,可是每到一处乡村都出事,我想我应该就是灾星吧。娘亲为了我病倒了,哥哥也因为我瘸了只脚,跟我太近都没好事,连种花草都养不活,路上捡到幼鸟也会很快Si在我手里,过去和家人一起都只能在家躲着,後来也只能离群索居。」
程真讲到这儿崩溃的哭起来,r0着泪眼起身往後退,哭道:「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吧,免得我又害到你们了。我真的很、很危险的、啊啊。」她的脚跟绊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向後栽,越齐明及时起身拉住她的手,她顶着一头乱发扑到像熊一样的男子身上,呆愣着不知该做何反应。
越齐明有礼的退开了些请她坐下,他说:「我不知道什麽灾星不灾星,听起来不过是大家把自个儿倒楣事都推到你身上的罢了。你从害人之心,宁可孤独寂寞也不想害了谁,这麽善良的人就算真是灾星也祸害不到哪儿去,我讲的没吧?掌门师兄。」
程真有些急了,说:「可是、可我十四岁时庙里住持说连菩萨都镇不住我。万一……」
原崇豫截断她的话尾讲:「我师弟讲得对,小真你不必多想了。再说,方才那样我们还应付得来,是我们要管你的事,不是你害我们遇上了什麽,懂麽?」
越齐明接着又道:「对,我们一点儿都不觉得被你拖累。再说了,我跟师兄是大福星,没问题,扛得住。」
原崇豫挑眉笑睇师弟:「大福星?」
越齐明被看得有点讪讪然,抿了抿笑,他也是急着安抚程真才这麽讲的,被师兄这麽一讲顿时有些红了脸,只是火光照着不明显。好在师兄也没让他太难堪,转头对程真讲:「其实我师弟还真是个大福星,至於我就是个穷C心的短命鬼。」
越齐明皱眉,程真掩嘴笑说:「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原崇豫立刻接话:「哪有人拼命说自己是灾星的?」
三人互看,不约而同笑出来,气氛没有方才那样紧张尴尬了。
他们向程真打听了村里的事,附近的山村以巫牧善为首,巫牧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巫风遥常年在外地行商,程真就是当年被巫风遥救回来安置的,小儿子巫静水则在家跟着母亲学习一些巫术,替村民解决一些疑难杂症,其他生活倒是跟普通山村住民一样。
程真起初在村里也过得不,大家将她当自家人,甚至认为是巫风遥有意照顾的心上人,就连巫风遥青梅竹马的nV子椿秀也对她极好,可巫风遥一年半载才回村一次,有村民在外赶集时听了一些关於灾星的风声,就将村里所有不顺遂的原因都归咎到她这个外来者身上。
程真已在这山村住了近三年,独自跑到瀑布这儿落脚已是一年多年的事,她说:「去年夏季山上发生了土石崩落,砸伤了好几位村民,同行的我却毫发伤,那次之後巫首领就让我走。我本来就是被收留的灾民,也处可去,以前遥哥哥带我来过这里赏瀑布,我才知道这里有个洞x能栖身。椿秀暗地接济了我几次,我才得已度冬,只是後来她跟我往来被发现,她就被家人捉回去关起来了。外头尽管已是春天,但山里还很冷,许多花果菜叶都没长出来,长出来的又多是有毒的,我只好去村里偷些东西裹腹……」
原崇豫问她说:「这种天虽然水还冷,但b冬日要好忍耐,你没想过下水捉鱼虾?」
程真面露恐惧,她低下头把袖摆本就陈旧的布料揪得更皱了,讷讷:「水里有东西,就是方才那个,你们也见过啦。我怎麽敢下水。」
「那个究竟是什麽?」越齐明扔了些枯枝到火堆里烧,看程真缩着肩膀讲话的样子委实有些可怜,不自觉将语调也放轻不少。「你别怕,我跟师兄保护你。」
原崇豫指了指身後还熟睡的家伙补充:「还有阿甯。」
越齐明笑了:「对,还有阿甯。」
程真一脸感激望着他们腼腆微笑,继续道来:「我小时候在一些地方听说过,有些河或湖里有一种叫水猿的妖兽,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牠们会变化成x1引猎物的各种东西,将猎物x1乾脑髓,吃光脏腑,然後披着猎物的皮继续找下一个猎物。可是巫首领他们似乎并不清楚这东西,从前听他们提过几次夏汛祭河神的事,我猜他们是不是……将妖兽当成了河神在供奉……」
原崇豫跟师弟对看了眼,各自若有所思,前者提问:「你既然怀疑怎麽不提醒他们?」
程真面有愧疚抿了抿嘴答:「当时我不清楚村里习俗,也只是听说,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唯一的一次跟着他们去祭河神时,是看他们在一个草紮的假人身上塞了许多山产和腌r0U,再投入河水里,也就没想那麽多。後来巫首领的小儿子巫静水跟我说他幼时见过河神,他说河神是个极为貌美的nV子,半身没入水里,隐约看到水草掩住河神的衣裙,只是那水草也是他不曾见过的颜sE和样子。所以我猜会不会那不是水草,而是身T的一部分?」
越齐明瞅她一眼,赞许道:「你这麽猜测很有道理。」
程真却是奈垂首低喃:「今晚才见识到恐怖……原来真有水猿这样的妖兽。遥哥哥从来不会晚上出来,山里有不少传说都是叫人别夜里出来的,巫首领他们都很相信这点,所以遥哥哥夜里不会乱跑,更何况他不会用那种眼光看我啊。」
原崇豫听出她语气里的情绪,语气含笑轻松问她说:「你喜欢那个巫风遥?」
程真眨了眨眼,神情难得有些倔强,她说:「他救过我,帮了我很多,相处时我都是快乐安心的,自然会对他心生好感。不过我没有妄想能跟他有什麽……就是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若有机会我想报恩。」
越齐明突然兴奋道:「你要以身相许?」
「师弟。」原崇豫苦笑。
程真闻言有点恼火,当即反驳:「谁说nV子报恩定是要以身相许的?虽然我也没什麽东西能回报,可是总有其他机会吧,再说我是灾星,以身相许岂非害了他?」
越齐明被她呛了几句也没火气,仍笑着回她话说:「你讲得对,是我杂书看得多了,以为都跟书里写得差不多。我了,你别见怪啊。其实我跟师兄难得出来一趟,外面的事都不太懂,所以难免有冒犯你的地方,你也别放心上。如果被救了的人就得以身相许,那阿甯还不嫁给我师兄了?」
原崇豫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还是闭嘴吧!」
程真歪头来回打量他们俩,包括他们後头正在熟睡宛如贵公子的男人,疑问道:「你们是哪个修仙门派的修士?隐居的高人?」
原崇豫朝天一指回答:「我跟师弟是从山上下来的。阿甯则是外地来的。」
程真缓缓歪着脑袋瞅他们,发出带气音的疑惑说:「咦……雪雁峰这里、这山村已经是极为偏远的聚落,大家都说再往深山里断不会有人烟的,山上终年冰雪笼罩,而且又是座灵山,风雪不是凡物能应付,你们果真是修士麽?」
越齐明陷入短暂思考,原崇豫也想了下回她说:「是,也不是。我们两个名义上是天水门的,我是掌门,不过不是你所想的那种能飞天遁地的厉害修士,至多就是做些养生丹药,摆些风水布局,打几套强身健T拳脚功夫的山野村夫罢了。」
越齐明听师兄说完也豁然开朗,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在修仙,两人都没什麽灵根天赋,他笑着讲:「师兄讲得没,我们只是b凡人懂得多一点。」
「二位谦虚了。」程真心里难掩失落,有点担心这两人法应付那妖物。
「没有啊,没谦虚。」原崇豫捕捉到她笑容里的尴尬,笑说:「万一又碰上妖物打不赢,就一起逃吧。我跟师弟跑得挺快。」
程真:「呵呵呵……」她乾笑,但心中还是挺开心,起码今晚她不是孤独一人面对黑暗和寂寞,还有鱼汤喝。
三人聊了会儿,天边泛起鱼肚白,原崇豫听到程真肚子打鸣,递了颗养元丹过去,说:「这个b旅草好,能抵上七、八天不饮食。」
程真谢过他们,这时那个熟睡的人醒了过来,隔着那对师兄弟瞥她一眼,神sE淡漠令人不敢轻易接近,她朝那人点头行了一礼,原崇豫他们见她举止才回头望。
「睡醒啦?饿麽?山里不方便找吃食,先吃粒养元丹吧。」原崇豫从腰兜0出丹药就要往阿甯嘴边喂,那手蓦地就被捉住,他看阿甯的眼神就晓得醒来的不是阿甯,而是断均衡。
段甯握住原崇豫的手把丹药取过,咽下後说:「你们没有辟谷丹?我在山里那段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