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极为缓慢地挪到门口,想利用左脚作为支撑迈出门槛,迎面碰上了端着热水的安歌。
安歌本就醉酒,热气氤氲间,看他的眼神似醉如痴。
南宫玥立马移开视线。
“你要去哪?不是说了别乱动右脚吗?!”她略带责备的口气仿佛两人很熟似的。
“碍,我想出去走走。”忍着疼痛,南宫玥左脚单跳过门槛。
安歌赶忙放下盆,想扶住男人,双手还没有触到衣袖,男人就像在躲什么脏东西,一闪而过。
搀扶的手僵在空中极为尴尬。
她没好气道:“现在生龙活虎了?躺在那七天七夜,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瞧见了,也都摸过了,这时候给我装纯情!怎么,要跟我楚河汉界势不两立吗?”
看她醉酒,南宫玥脸色一白一红变换不定,“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恐毁姑娘清誉。”
安歌哪由得他乱跑,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捡回来的小命,总不能留下瘸子后遗症,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强行将他“扶”回偏房,嘴里还不停唠叨着,“黑灯瞎火的,你去哪走走?安心回去躺着,我和你还有话没说完呢!”
“我也与姑娘有话要谈,但稍等片刻,我对自己的伤势很有分寸,谢姑娘关心。请放开我!”
男人面露难色作势欲行。
安歌借着酒劲儿往回拉扯,“我就不明白,你要干嘛?这村里啥也没有,这个时间人家早睡了,你能去哪?就算要偷偷溜走,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话说清楚。”
此时男人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右手运力微微一掌,就将安歌推了个趔趄。
“安姑娘放心,我只是随处走走,一刻钟必定回来。”
“嘿呀!恩将仇报啊你!敢推我!”安歌桃红的脸颊因为生气而鼓起,特别像水蜜桃剥掉外皮圆润可爱的果肉,“你今日必须跟我说清楚了再走!”
还没蹦出两步,男人就被安歌从身后抱住,一双小手死死环住他的腰。
身体瞬间僵成石柱,后背突然传来的温香软玉,就像被一团绵密温柔的云朵包裹住。
他略作挣扎,斜睨了一眼正房,终是奈,偏头低声求饶道:“安姑娘,在下只是想小解。”
安歌一愣。
南宫玥自醒来就没有离开过偏房,吃饭时又饮了不少水,人有三急,急需处理。
“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吗?”
脸刷一下就红了,安歌脑海中浮现出这几日不太好的画面来,赶忙放开男人,再一句多余的话。
男人头也不回的一瘸一拐出了院门。
端起盆回到偏房,安歌坐在炕边时,发现自己的脸跟火烧云一样红艳。
这些天,因为她固执的认为那个人是顾源,所以照顾得微不至。
重度昏迷的人,水电解质极度不平衡,已经不能自主如厕。所以,第一次发现他开闸放水,安歌整个人都懵掉了,眼看着裤子裆部被高高顶起,不一会就晕出水渍,她惊慌到手忙脚乱,才收拾了一炕的狼藉。
到了第三日,她已经能精准的捕捉到男人想如厕的讯息,并且手扶摇杆精准操控,一滴不漏的流向夜壶。
脏吗?不脏。
那是她的爱人啊!
但是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承认自己是顾源,这怎么能说是尴尬呢,这是相当尴尬!
哎!算了,就当做了一回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吧!
此时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这酒后劲挺足,安歌脑袋感觉晕晕乎乎的,房里油灯的火苗随着夜风摆动,九月的天气已经入秋,微凉的寒意让她担忧起男人。
还好一刻钟后,男人一蹦一蹦回到偏房,简单洗漱后,两人话。
“你……”
异口同声,两人眼神对上又立马分开。
“我……”
又不约而同开口。
“你先说!”安歌局促不安道。
南宫玥叹了口气说:“麻烦姑娘将遇到我之后的事情仔细地讲一遍,我受伤过重,很多都记不清了。”
安歌点头,将水中如何救他,到回村叙述了一遍,说到回村这里黯然伤神。
“摆在我面前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这里没有电话,没有救护条件,只有十几户村民,我还一度以为他们是原始村落,不成想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
她苦笑一下,“鲁老起先不愿开门,推脱歇下了,后来被我磕头磕怕了,才愿意看看你。”
南宫玥顺着对方大眼睛向上看去,碎发遮住了额头,看不出是否还有痕迹。手指缓缓地,有节奏的敲打着炕沿儿,一下,两下。
“鲁老认出你是兵户,不愿招惹事非,你那时奄奄一息,他说没有必要再救……”
脑海顿时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昏暗的油灯将茅草屋照的有几分可怖,安歌涕泪横流,跪倒在地,颤抖着打开包裹,用布满划痕的掌心,捧起那副破损的金丝甲,希望以此作为诊金,打动鲁老。
鲁老脸上浮现震惊神色,随即微微一笑。
“姑娘,这金丝甲价值连城,他已命在旦夕,你只需留我一些,我替他备副上好的棺木,处理好后事,而你拿着剩下的钱财,乐得逍遥自在,外头比他俊俏的男子多的是,姑娘意下如何?”
安歌一愣,没想到这老头儿长得一本正经,做事这么不靠谱,不卑不亢起身。
“老先生,情况十万火急,不要跟我开玩笑好吗?您能救,我会一辈子感激您,您不能救,劳烦您开个能让他撑住的方子,我带他到别的医馆。”
鲁老俯身,瞅了眼炕上毫血色的男子,捋捋胡子,撇撇嘴说道:“出了这个门,我跟你打个赌,他活不过明天的日出。”
心中大骇,安歌彻底乱了分寸,也顾不得礼数,上前拉住鲁老的袖子哽咽道:“老先生,我不信上天让我穿越到这里,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死在我面前,我真的受不了,如果他死了,我……”
鲁老叹息一声,“你也不活了,是吗?”
“是,这一次起码能死同穴了。”
鲁老正色道:“姑娘,你穿得服饰面料老夫不曾见过,还有你说得穿越为何意?”
安歌心想死都不怕了,还怕告诉别人这个,“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鲁老眼睛放光,声调透露着激动,“那他呢?你们一起穿越来的?在哪里穿越的?当时作的什么法?”
“我也不知道,并没有作法。我想是顾源的灵魂指引我来到这个世界,跳下悬崖就遇见了重伤的他,他和我的爱人顾源长得一模一样。”
“跳崖?为什么要跳崖?”
安歌俯下身,抚摸着“顾源”的脸庞,有些自嘲的说:“因为那个世界里,我的爱人死了。”
鲁老心头一颤,问道:“所以是你殉情以后发生意外,才救了他?当时可有电闪雷鸣,或者地动山摇?”
“是我跳下后才救了他,当时并没有那些奇怪的自然现象。老先生,佛家不是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您别在耽误时间了!”
“佛家?我乃道门中人!”鲁老整了整衣袂,“人之生死,本天命授之,奈何你我有缘,穿越异世,千古难闻,此亦是天命,药剂医人病痛,功德过于千金!我就发回善心,替你医治好他。金丝甲暂且做个抵押,待你为我答疑解惑,物归原主!”
安歌听到老先生说的话,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