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目标人物,没费什么心思就得到了对方的配合,直到张群两人出门,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就……这么容易?
想到这里,张群长舒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消解,饥饿和疲惫很快就席卷而来。
青石观没有留人住宿的惯例,见面结束后,小坤脱了道袍,换上一件短袖,招呼两人去他家住。
“这是观主的安排,我妈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两位和我走吧。”
说着,小坤提上一筐樱桃。在方才的一小段时间,显然小坤也没闲着。
张群心里有些惭愧,在此之前,他真的没把对方请他们吃樱桃的承诺当回事,没想到别人却真的言出必行。
“喏,观主给的见面礼。”
小坤将带着水珠的樱桃递过去,又给两人分别发了一个东西,张群捏在手中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黄澄澄的符包。
怕两人不识好歹,随手将东西扔掉,小坤苦口婆心的叮嘱道:“这是观主亲手写的平安符,珍贵的很,搞丢了这个,以后再很难拿到。”
小坤由于常年在青石观里打工,去年过年观主发了两个。回到家里,就立刻被他妈妈收捡起来,扬言要当做传家宝。
偶然间他听人讨论,说观主的符在外面的价格已经炒到了几万。
随着观主越来越少产出,显然每一个平安符的价值会越来越高。
张群和司机懵懵懂懂,但显然也听进去了小坤的话,将平安符收好,这才抽出时间来和小坤说话。
根据他们了解,原来小坤并不是青石观里正式的道士,而是被叶观主聘用,初一十五去干活的兼职人员,他本身还在读小学。
除他之外,青石观还规律性地请保洁人员和各类园艺工人,但都是短期劳动关系,论起来,青石观的正式人员,从头到尾都只有叶道长和她的师父两人。
说到这里,小坤得意地挺了挺胸。能够突破重围,获得在青石观里工作的机会,小坤自认为自己是全镇同龄人中最靓的崽。
然而,两个京城来的客人却没有礼节性夸赞他的打算,而是好奇地继续在心中想:叶观主也不事生产,维护日常的钱从哪里来?
还有,叶观主的师傅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对方也不回来吗。
这青石观看上去简单,却在每个角落都透露着神秘。
一路无话。
三人很快下了山,青石观里,察觉到客人远去,叶钦任由自己倒在了沙发上。
好累。
根本不想挪地方。
叶钦在客人面前对于回京城一事答复得干脆利落,事实上,内心却根本不想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她的懒人沙发,快乐肥宅水,还有看不完的小说,都是切切实实的快乐所在。再想到京城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带来的麻烦,叶钦此刻就想躺平。
“都怪师父溜得快。”
叶钦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自语。她知道师父为什么在这个关头跑路,对方害怕受不了她的哀求而改口。
嘎嘎嘎。
门外被绳子拴着的将军无聊地叫着,叶钦发现,在这个即将离别的时候,就连捣蛋的大鹅,也多了几分生动活泼。
“我得再试一次。”叶钦脑海中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从沙发上弹起来,朝元君殿疾步走去。
傍晚的青石观只剩下寂静的蝉鸣,路旁的矮灯昏暗的亮着,映照着草木深绿,牡丹幽香。
叶钦穿过小径,打开殿门时,心已经静下来了。
取三支香点燃,叶钦闭目站在元君面前,心中默默念诵《黄庭》,等一卷念完,这才将香插进香炉里。
之后,她后退两步,取出乾隆铜钱合于手心,顷刻后,将铜钱洒出。
叶钦将铜钱所对应的卦辞解出,然后瞬间不好了。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素履往,无咎”
叶钦问的,是此次是否应当去京城。卦象显示:快去吧快去吧。
仿佛为了解除叶钦的抵抗心理,还专门来了句“飞龙在天”,仿佛京城里有什么好事等着她一般。
……一定是我扔硬币的方式不对。
叶钦抬起眼,在昏暗的灯光里,高大的元君塑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从小到大,叶钦不知道来了这里多少次,与其说将元君当做没有生命的泥塑,倒不如说她早将对方当成长辈。
“我要走了,就没人来陪您说话了。”叶钦试图讲道理。
嘟嘟囔囔一大堆,叶钦重新算卦,然而在看到卦象的下一秒,她裂开了。
除了之前的两个卦辞,这次还多了一个:
“‘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这句话是在劝她,顺应自然,行正而吉。
叶钦还能说什么呢?之前她师父在得到收到叶家消息时,就已经在元君面前问过一次,当日得到的结论和这一次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师父的卦象显示,解决她心结的契机,也是在京城。
拜别元君,叶钦去放了将军,让它自由行动。自己则回到了房间咸鱼瘫。
此时,连肥宅快乐水也不香了。
叶钦闭着眼睛,呼吸放缓。顷刻间,庭院里枝叶的末端开始微微颤动,细小的微风从地面卷起。
如果此时有人从青石观的上空俯视,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地面上的黑色光点随着风的方向移动,最终汇聚到叶钦所在的房间。
……饱了。
黑色光点被叶钦身上的旋涡吞噬,她满足地喟叹一声。门外的风停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唯独樱桃树摆了摆枝丫,梢头被摘走的果子处悄悄又冒出了新绿。
叶钦端起肥宅水喝了一口,味觉恢复了。
与此同时,山下的平安农家乐内。
张群睁开眼睛,拍了拍躺在他身边的司机:“你觉不觉得……刚才忽然有些心悸?”
司机茫然地看着他。
张群露出嫌弃的眼神。由于小坤家的农家乐房间被早预约完,老板娘看在叶道长的面子上,专门想办法腾出了一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两人自然得凑合着过夜。
“……咦。”司机摸着自己挂在脖颈上的平安符,发现这符似乎在微微发烫。但拿下来仔细观察时,又没了异状。
这下,两人睡意全无。
□□点,村里已经进入黑夜,都市里却是自由生活的开始。张群打开微信里工作的八卦群,发现大家又在讨论叶家的轻语小姐。
对方今天陪未婚夫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
张群的直接领导问他工作情况,他只含糊地报了个一切顺利的进度。反倒是认真问:“怎么接小姐回去?”
对方半晌后发过来一个问号;“你们车坏了?”
张群回:“这样接人不太体面……”
对方没回话。
张群“啪”地按灭屏幕,在黑暗中苦笑了声。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傻,如果叶家真的重视这位小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派他们来。
到目前为止,叶家对这位遗落在外的小姐的态度都是“把人接回来给点吃的随便养养”,上面人如此,他一个领工资的外人,操什么心呢?
可……他真的能让叶道长一个小姑娘和他们两个大老粗一样,坐着车在高速上不眠不休跑一两天,风尘仆仆的回家么?
张群想了想,一咬牙,在手机上看起了机票。
别人不懂叶道长的本事慢待她,但自己既然得了人家的好处,就应当维持道长的体面才是。
至于此举可能会得罪谁,他也懒得考虑这么多了。
张群解决了内心的纠结,很快入睡。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张群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小零食,回来送给小坤当做礼物。
“我妈说了,不能收陌生人的东西。”小坤嘴上拒绝着,眼睛却一直停在薯片上。
张群说:“我也想见叶道长,想麻烦小坤进门通报一声。”
小坤眨眨眼,说:“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星河姐来了,观主可能没时间见你。”
张群没弄清这个小坤嘴里的“星河姐”是谁,倒先是被半山腰忽然多出来的东西吓住了。
“……直升机,卧槽。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玩意?”司机先一步嚷嚷起来。
小坤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咔擦咔擦,抽着空给这两位来自京城的乡巴佬解释:“那是星河姐的座驾。”
一行人上了山,路过停机坪时,司机凑上前去看,眸中亮光闪闪:“是H-145!”
司机恨不得扑在直升机黑色的机身上流口水。
张群深吸一口气,他对叶观主所带来的冲击已经麻木了。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叶观主是世界首富,他也能沉稳淡定地点点头。
观内草木葳蕤,一夜未见,这些花和树仿佛更有精神了。
路过那棵巨大的樱桃树时,张群和司机不由得口舌生津,他们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昨晚上饭后那筐樱桃的甜蜜味觉。
“稍等。”
两人再次等在昨天的位置,只不过这一次,心态早已全然不同。
约莫五分钟后,小坤从房间里出来,看张群两人的目光变得格外愤怒:
“你们要骗钦钦姐去京城?”
……什么叫骗?
“钦钦姐这么傻,你们竟然好意思骗她?”
傻?张群两人满脸问号。
小坤把还没拆的零食统统塞给张群,愤愤地说:“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张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小朋友刚刚得知叶观主要即刻离开的消息。
“小坤……”
“别叫我!”小坤转身离开,似乎不想和两个大骗子待在一起。
司机呆滞:“现在怎么办?”
张群想了想:“进去。”
小坤没有明确说观主不想见他们,那就进去试试看。
只是,刚上前几步,两人就听见院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语气中包含着愤怒:“叶家从上到下都是傻x玩意,你回去叶家干什么?找不痛快吗?”
张群:?
“我别墅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来。”
叶钦低声说了什么,女生的态度瞬间软和,撒娇道:“我好久没和你一起住了,好不好嘛,钦钦。”
橘里橘气。
张群一瞬间对叶道长的性向产生了怀疑。就在这时候,谈话的两人也发现了他们。
“叶家就是让这两个歪瓜裂枣来找你,就想接你回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女子怒道。
……歪、歪瓜裂枣?
张群懵了一下,心中蓦地有了火气。这人怎么说话呢?
谁知一抬头,便见到了对方的脸,瞬间哑口无言。
虽然他不经常看电视,但也能知晓眼前女孩的大名,对方凭借知名大导演的电影出道,近些年担纲不少电视剧女主角,被号称新生代女星中的第一人。
张群对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对方火爆的脾气,以及极具侵略性的美貌和气势。
“耿小姐。”
这一刻,张群倒是不怀疑叶道长的性向了,因为工作关系能够接触上流圈子,张群知道,耿星河本身出身富贵,最重要的是,和京城圈子里某位大佬关系密切。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看上去和叶道长关系不错。
“星河。”耿星河显然还想再骂什么,被叶钦开口拦住了。
张群感激地看了叶道长一眼。
谁知下一秒,却听叶钦说:“大声说话费嗓子,你不是要吃樱桃么,喏。”
“就知道你担心我!不像某人……”
前一秒还怒火熊熊的知名女明星,就这样被一句话顺了毛,坐在座位上,乖巧地啃起了水果。
叶钦转过头,笑吟吟地问:“不知道张先生有什么事情吩咐?”
“不敢,不敢。”
张群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叶道长笑容底下掩盖的危险,知道对方是嫌弃自己没眼色打扰,连忙找了个借口,拉着司机溜掉。
门外。
司机如梦初醒:“……我竟然见到活的耿星河了!”
张群头疼。
再着微信上领导刚发来的,要求他今天就将人带回去的命令,不由得绝望捂脸。
叶道长这样的身份,是他能勉强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今天肥肥
☆、社会社会
京城,叶家大宅。
叶家一共三房人,平日里都住在自己的住处,若非逢年过节很少聚集在一起。像今日这样突然被管家通知回家,显然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至于什么事,在座的各位心中早就有数。
等待叶老爷子下楼的时间,往往被小辈们用来“交流感情”。
率先发难的,果然毫无意外是叶家三房的太太——她面含忧愁地望着叶轻语:
“小语啊,最近受委屈了吧?”
叶家老三是叶老爷子和第三个妻子所生,按道理说作为幺儿,三房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来自长辈的特殊待遇,然而,这条规律在叶家失了效。
老爷子对小儿子的游手好闲厌恶非常,自第三任妻子去世之后,就再没给过三房好脸色。
三房自知不受当家人喜欢,却又对叶家泼天的富贵割舍不下,于是一边舔着脸讨好老爷子,另一边上蹿下跳刷存在感,什么都想横插一脚。
“有什么不痛快的都给婶婶说啊,可怜见的。虽说你不是叶家的女儿,但婶婶还是一直把你当亲人看的。”钱慧佯装关心地说,眼神里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她今日里专门收拾打扮一番,穿着粉色套裙,脖颈上带拇指大的珍珠项链,耳垂上还坠着一颗硕大的海蓝之心,着实将“富贵逼人”四个字落到了实地。
叶轻语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招。
钱慧也不以为意,她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恶心大房,不管对方怎么反应,只要“抱错孩子”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不可能躲得掉源源不断的嘲讽。
“哎呀,我说大嫂,你看我们轻语眼眶红的,是受委屈了吧?”钱慧见叶轻语不接招也不勉强,转头就换了个挑事对象,“你也是的,就算轻语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不必这样对她。”
听上去就好像大房因为血缘关系,立刻要将叶轻语扫地出门一样。
韩静瞬间皱眉:“三弟妹,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会慢待轻语?”
钱慧捂嘴笑道:“是是是,大家都知道轻语是咱们叶家的掌上明珠。只不过嘛,我也要提醒大嫂,对轻语好,等真正的亲生女儿回来了,也要多多补偿才是。”
“要我说,这亲侄女也怪可怜的,明明身上流着我叶家的血,却还要在穷乡僻壤受苦,该她享的福都没享,回来还会发现自己的东西也被抢走了……你说惨不惨?”
钱慧仿佛怕眼前人听不懂,刻意在“亲侄女”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钱慧!”韩静低斥道,“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这位大房的主母与钱慧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与三房的炽热浓烈相比,韩静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透着柔和,就连斥责弟媳的语气,也显得没多少攻击力。
“轻语是轻语,别人是别人,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钱慧根本就不怕韩静,或者说,她很讨厌这个大嫂柔弱的作风。不客气地冷笑了声,说:“是吗?那到时候亲女儿回来了,你可记得给她找一门和纪家一样好的亲事。”
叶轻语的嘴角瞬间紧抿,但很快恢复如常。
在座所有人都明白钱慧的意思——叶轻语同纪家的亲事归根到底来源于两家老人的约定,是基于双方身份的娃娃亲。
现在叶轻语被查明不是叶家小姐,这份亲事自然应该同她无关。
可现实是,叶轻语仍然会是纪宜春的未婚妻子。
纪家小少爷的未婚妻只有一个,叶轻语占了位置,新接回来的真小姐,自然错了过这门亲事。
按照钱慧的说法,就好像叶轻语抢了别人东西一样。
“……钱慧!”韩静气得眼前发白,“你再胡说,我、我!”
叶轻语连忙扶住母亲,转头道:“三婶放心,妹妹在外受了苦,回来我们自然会加倍疼她。婶婶作为长辈,一定也会更加爱惜小辈的,对不对?”
钱慧眉头一挑:“当然,我现在不就在提醒你们么。”
叶轻语将母亲安抚下来,点头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妹妹找到的消息,只有爷爷和我们少数几个人知道,不知道三婶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钱慧眼神一滞。
又听叶轻语继续说:“哦,我知道了。三婶和三叔喜欢在爷爷面前侍奉,想必是听爷爷身边人说的吧。难为三叔三婶关心我们家的事。”
“你别胡说!”
钱慧连忙说道,“你这丫头,说话怎么没根没据?明明是就婶子随口说说,怎么就牵扯到老爷子身上了?”
不怪钱慧反应过度,实在是叶轻语一击即中。叶家老爷子性格古怪,平日里说一不二,一大把年纪仍然将叶家的大权紧紧握在手里。
平日里,老爷子最讨厌的就是儿女朝他身边伸手,像叶轻语所说,如果三房真的和叶老爷子身边人勾结,并且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了内幕消息,是犯了老爷子的大忌。
“我就是偶尔听了点消息,关心一下大嫂……”钱慧慌乱的解释,越说越破绽百出。
叶轻语静静地微笑着,没有说话。
两厢对比,高下立见。
坐在一旁的二房作壁上观,看够了好戏,见三房战斗主力被一个小丫头锤到地心,惊慌到组织不起攻势,这才悠悠出来劝架:
“三婶和轻语都是好意,爷爷要下来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
钱慧朝二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忙借着这机会闭了嘴。叶轻语自然也没有主动挑衅的意思,只是转过头,对着二房的大姐笑了笑。
韩静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目光中尽是紧张和不安。
叶轻语安抚性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一场风波平息,这场聚会的关键人物也终于姗姗来迟。
“爸爸。”
“爷爷。”
叶家的掌权人,叶家商业帝国的缔造者,叶重枢在管家和秘书的簇拥下,出现在楼梯口。
所有人都像弹簧一样猛地站起身,忙乱地立正站好,迎接着老爷子的到来。
众星拱月,不外如是。
叶重枢嘴角耸拉,看不出喜怒。他年近七十,头顶上却没有一根银丝,走路步伐矫健,不过三两步,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走近,他鹰一般的锐利目光从在场人脸上刮过,逼得所有人低头瑟缩,不敢对视。
“都坐。”
闻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
群南镇。
叶钦一行人自然不知道叶家正在紧急召开家庭会议,随着直升机缓缓起飞,青石观变成了小小的一点。
张群收回目光,艰难地抑制着胸腔里如擂的心跳。
司机口中顶尖的H-145直升机不光外型拉风,内部装饰也极尽想象。
无论是各式各样满足人一切需求的功能区,还是整齐大方高素质的机务人员,都不断地刷新着张群对有钱人的认知。
但,除去这些物质上的刺激,最让张群的紧张的,还是坐在他对面,窝在沙发里的同行人。
想起自己刚刚利用碎片时间查到的耿星河的详细资料,手指就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不查不知道,仔细了解后,张群才知道耿星河是一个怎么样的资源怪。
出道第一部电影就和大导演合作,顶尖时尚杂志想上就上,就在今年,还担任了官方公益的慈善大使,轻轻松松达成了许多演艺人员所盼望达到的巅峰。
比这些明面上资源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的可能的显赫家世。
而张群通过自己的关系,明确地得到了一个结论:耿星河身后的人,姓钟。
京城钟家,这是让张群坐立不安的真正原因。
钟这一个姓氏本身就充满着传奇性,先不说钟家先祖曾经赫赫的功绩,就单说当今钟家如今在京城的影响力,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想到这里,张群忍不住看了一眼抱着叶道长胳膊撒娇的耿星河。
怪不得耿星河能理直气壮地对叶家不屑一顾。
不过……
哪怕知道两人关系好,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眼前这个哼哼唧唧的女孩,真的是网络上以美艳直爽霸气著称的一线小花吗?
她的所作所为,似乎和小坤没什么差别。
“看什么看!”耿星河撒娇失败,心中火气燃烧,见张群偷偷摸摸看她,瞬间大怒。
后者连忙低头,心中却酥酥麻麻。张群不由得苦笑:耿小姐这个层次的颜值,全然不是他这等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啊。
也难怪大佬为她心甘情愿铺平道路。
张群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疯狂盘算着如何搭上这条线。
耿星河脾气不好他知道,擅自搭话肯定会被锤回来。唯一的突破点,就是他这次任务的目标人物,这位神秘的叶道长。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叶道长看上去脾气很好,他却打心底里发憷。
就在张群胡思乱想时,叶钦不知道和耿星河说了什么,拿着抱枕去一旁休息。耿星河嘟了嘟嘴,默默地坐在原地吃樱桃。
青石观出品的大樱桃。
看来是闺蜜间闹了脾气。
“耿小姐……”眼前就还剩下两个人,见耿星河百无聊赖,张群忍不住出声搭话。
“你不要说话。”耿星河皱着眉说。
“?”
“钦钦在修炼。”
张群懵了一下,忍不住转头。
只见神秘的叶道长此时正闭着眼,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沉睡。呼吸均匀,显然是进入了一段美梦。
……神他妈修炼。
偏偏耿星河还一脸认真地说:“要是打扰了钦钦,我就叫人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张群默默闭了嘴。
社会社会。
不愧是当红流量,一线小花,就连不想和他说话的理由,都是这样清新脱俗。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感谢在2020-04-02 11:24:00~2020-04-03 08:3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小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钟晁
耿星河这人虽然脾气暴躁,爱好持靓行凶,可从来不会和陌生人说谎。
叶钦此刻的确在修炼。
只不过她的修炼方法和旁人不一样,显得过于特别罢了。
这个“特别”,用叶师父的话来说,叫做“特别简单”,非要再加一句,那就是修炼方式“特别随意”。
古往今来,道教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不断。华夏地大物博,什么奇奇怪怪的修炼方法没出现过。磕金丹的,阴阳交割时对着朝阳采气的,四处找寻帝流浆的,打坐的。
但,无论什么方法,想要修炼,哪会不费功夫?
用叶钦的师父举例子,作为一个沉浸于修道二十余年的资深选手,自身凭借着努力在道之一途上颇有造诣,称一句业界大佬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的人,也看不懂自家徒弟的路数。
哪有睡一觉,修为就噗噗噗往上涨,闭上眼,意念一动,灵气就往身上扑的?这不是作弊吗?
偏偏四岁的小徒弟眨巴着眼睛问:“可是,这修炼方法不是师父教的呀……”
叶师父无言以对,只得默默闭嘴。他总不能说,是看小姑娘问这问那太烦,所以才骗她早点睡觉的吧?
承受天资上的降维打击,叶师父好险没忍住仰天长啸苍天不公,下一句,就又听到徒弟疑惑地问:
“师父,你早上说烤鸭吃光了了。可是它们告诉我,你偷偷把零食都藏起来了。”
它们,谁?
在厨师请假,青石观里只有师徒二人的这天,叶师父背后竟然生出一丝凉意。
“就是它们啊!”叶小钦软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比划。
叶师父冷汗直冒,费了好大的劲,才搞清楚徒弟所说的,是她修(睡)炼(觉)时,从周围灵气中得到的讯息。
一时间,叶师父心情复杂,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能够从灵气中得到信息,是极高深的规则。他眼前的小朋友,已经不能简单用天赋异禀来形容,简直就是……祖师爷塞流水宴吃的亲闺女。
那一天,叶师父失魂落魄地看着小姑娘找到藏起来的薯条可乐,与此同时,默默地取消了将熊孩子送去幼儿园的教育计划。
此刻,叶钦正轻车熟路地使用着自己独有的修炼法,将思绪沉浸入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特殊的、只能自己看到的视域中,周围都充斥着熟悉的元素,叶钦能够将所有杂念都抛开,同它们飘呀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似乎有些冷。
叶钦默默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
沉浸在修炼中的叶钦自然不知道,她所在的直升机的机务人员此刻已经快急疯了。
直升机正飞经一片绵延的山脉,明明前十分钟还是晴空万里,苍翠的林木清晰可见,没想到一阵风吹过,气温骤降,山间突然就起了雾。
“情况不妙,机长,能见度接近最低值了。”飞行员说。
“探测可降落地点。”机长吩咐道。
“雷达显示,百公里内无合适降落点。”时机不凑巧之处在于,他们的飞机恰好正飞过华国最密集的山脉上空。
“探测到前方为主山脉,是否拉高飞行高度?”飞行员问。
机长额头上已经在冒汗,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两难问题。如果不提高飞行高度,很可能会和前方山脉撞击。
可此时云雾缭绕,提高高度,自然就进了雾中,到时候周围一片白,两旁无参照物,飞行的危险程度同样增加。
“机长,怎么办?”飞行员急道。
机长握紧拳头:“先上空盘旋,再想办法掉头。通知乘客,穿戴好降落伞,做好最坏的准备。”
乘务员得到通知,脸色煞白,小腿发颤,却还要保持镇定地同耿星河解释。
张群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乘务小姐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连在一起却都听不懂了。
什么叫直升机飞行遇到特殊情况,不排除有突发事故发生,并且让他们做好跳伞准备。
可他、他不会用降落伞啊!
张群下意识去看耿星河,只见这位天之骄女脸上的表情,此刻也没比他好多少。张群的焦虑莫名其妙地有瞬间缓解。
他心想,看来无论富贵,在危机面前,大家都是一样的。
“耿小姐,不要怕,情况说不定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张群鼓起勇气安慰。
耿星河只慌乱了一刻,听到张群说话时,已经缓过神。她好看的眼睛看了张群一眼:“还用你说,肯定会没事的。”
看上去竟十分笃定。
张群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便听耿星河继续道:“小钦在上飞机前卜过卦,这次行程肯定不会出问题。”
“????”张群有瞬间无语。
他还以为耿星河如此理直气壮是为什么!
生死关头,性命攸关,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竟然还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间,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卦象上?
张群颤声道:“耿小姐,再不叫醒叶道长就来不及了。”
话落,周围气流袭来,直升机微微颤动。
耿星河瞬间改变主意:“你去叫钦钦。”
“?”
“小心点。”耿星河提醒。
张群不明白耿小姐的提醒是什么意思,但事到如今,他只得咬着牙,在晃动的机舱里小心翼翼地朝叶道长靠拢。
大约是受到了机舱里嘈杂声的影响,叶钦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仿佛陷入了噩梦中。
“叶……”
在即将靠近叶钦时,张群只觉得空气中仿佛有一道空气墙挡住他的脚步。他艰难地向前移动,同时大声嚷道:“叶道长!出事了!快醒醒啊!”
砰——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力迎面袭来,张群全身不由自主地向后飞起,然后重重地砸到后排座位上。
远处的耿星河喃喃自语:“钦钦的起床气还是这么大。”
就在张群痛苦地摸着后脑勺□□时,沉睡的叶钦缓缓坐起身,睁开了眼睛,转头望向窗外。
她意识迷茫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捏了个法诀,然后重新倒下,拉上被子,闭上眼。
没有谁可以打扰她睡觉。
与此同时,驾驶舱内。
飞机已经在原高度盘旋了数十圈,可这雾气却还没有散的意思。唯一值得庆幸的,只能是飞机运行状态不错,油储量足够,能撑到他们完成自救措施。
白雾积聚不散,太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形成模糊的光影。机长的心情差到难以形容,一边看着仪表盘,一边嘟囔:
“该死的,如果现在有一阵风就好了。”
驾驶员没有回话。
谁都知道机长这一句话只是抱怨,山区地形,四面山峰阻隔空气流通,温度普遍偏低。没有气温差,自然不可能有风。
谁知。
只见机长话落,一阵风突然卷了起来。
“卧、卧槽???”
驾驶员就这样眼睁睁地见证大自然的奇迹发生——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山风刮过,顷刻间云消雾散。上方天空像是被擦过的毛玻璃,瞬间清晰如镜。
碧空如洗,层林翠绿,阳光照射下来,给人一丝久违的暖意。
“我……”
比驾驶员更惊讶的,是懵逼的机长。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灵了?
驾驶员沉默片刻:“快,老刘,快说我今年会发大财!”
会说话就多说点!
窗外重新能够看见蓝天,机务人员们忍不住发出欢呼。张群失去力气似的躺倒在地上,还好,没事了。
耿星河恢复了淡定自若的模样,挑眉说:“看吧,我就说会没事!”
张群已经无力拆穿,此时只觉得四肢发软,靠坐在地上。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耿星河的良心难得有那么一丝丝痛,决定改变对叶家派来人的偏见。
张群早将抱大腿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他虚弱地说:“……耿小姐,您让我缓缓。”
这世界,真踏马有亿点点不科学啊。
·
叶钦从冗长的梦里醒来,直升机越过千山万水,已经来到了京城上空。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顺利,除了两位同乘人员看待她的目光似乎有些诡异。
“……发生什么了?”
叶钦心想,难道是自己睡觉,哦不,修炼的时候流口水了吗?
在她摸不着头脑时,耿星河蹭过来,挤着她坐,假哭撒娇:“呜呜呜,钦钦,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
张群小心翼翼地问:“叶道长,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话落,叶钦脑海中瞬间冒出许多经典的小说桥段。什么平地穿越啦,小娇妻带球跑啊,莫名其妙失忆啦。
难道她在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禽、兽行为?叶钦心头一凛,下意识挺直脊背,眼睛微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