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电脑,敲打文字的青年,尝试书写冗杂的企划。
他面相偏于羸弱,眉宇间是初出校园的青涩稚嫩,身上的正规职业装,压不住残存的学生气。
手腕空荡,没有配饰点缀,不像一般进入职场后,开始研究车表的同龄。
从他的衣着打扮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名入职不久的菜鸟新人。
肩膀忽的一重,长时间高强度办公下,反应能力也变得迟缓。等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出现一叠纸质报告。
公司老人,心安理得使唤新人,帮忙处理繁杂琐碎的日常项目,“这些文件,你拿去处理了。”
青年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和抗拒,“可是我现在手头上——”
“哎呀呀,这些活你之前就干过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能结束。”没等青年说完,女人用急促的语速,打断对方接下来的言语,“我等下还要去接囡囡放学,时间不早,不能让孩子久等——谢谢了啊。”
说完兀自离开,将这些文件,放在青年面前的键盘上,遮住大块深色键帽。
岗位上的青年,张合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屡屡公司老人被打断,最后只能沉默不语。
胸前悬挂的工作证,张贴着当初满含憧憬的一寸照,反倒变得比讽刺。刚被录用时,内心雀跃欢呼,充满干劲,但显露才能后,被理所当然的老人压榨驱使。
他伸手揉着酸涩的眼睛,将文件放在桌子右侧,那边积累的文件,也已经堆得很高了。
与幻想完全不同的现实,以及日复一日经受的职场摧残,让他麻木厌烦。
他在公司做的这些杂事,只会浪费时间,根本法让他成长进步。
可过于内向腼腆的性格,让他很难说不。
青年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写字楼外的风景,继续忙活手头的事情。
今天大概,又要很迟才能回去了。
...
过了下班时间,岗位上的同事,陆陆续续打卡离开。只零零散散,留有几个职员加班。
“你怎么还有这么多任务没做?”同事看到青年桌前,堆积如山的文件,诧异万分,“这些都是让你做的?”
这已经明显不属于,正常的工作量了。
同事愤愤不平,在青年耳边吐槽道,“你下次别听他们的,这些老人就仗着自己在公司呆的久,作威作福,专门压榨新人。”
“你越沉默,他们欺负你越欢,什么活都让你干。”
“其实要真比起能力,他们都比不过你。”
说得多了,话题开始偏移主题,吐槽起某个工作项目,吐槽起上司领导的赏识能力,言语都在形容自己的怀才不遇。
“我那项目真是,赚的又少,跑的又累。要不是工资还够看,我早提桶跑路......”
“前几天那个领导,让我改了七八遍项目表,问他又说不出什么,差点给我气笑了,不知道这种人怎么当上高层的。”
同事打量着,还在努力工作的青年,画风一转,“哎,还是你好,虽然现在薪资低了点,但每天坐着吹空调,舒服。”
他说得起劲,青年却没有太多反应。
人总是在对比中寻求满足,只要找到更为不幸的他人,那么前者的枯燥生活,就变得明媚阳光。
实带炫耀的话语,这段时间,他已经听过很多。青年将目光,投射在电脑屏幕上,推敲字句的合理性。
人捧场的独角戏,让同事停下滔滔不绝的吐槽话语,有些恼怒,“我说这么多,你都听到了吗?”
等耳边清净了,青年才把目光转移到同事身上,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你最近这么忙,肯定很辛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就行,那我没白说,我说的都是为你好。”同事也终于满足阐述欲望,离开前,他意有所指,“不过毕竟你还没转正,一切都是未知数,也只能先忍着。”
“我们当初,都是这么过来的。”
最后整个区域只剩下他,还在公司加班。
再次工作一段时间后,青年站起身,去茶水间泡一杯咖啡提神。烫热浓稠的可可香味,让他静心,
喝了一口咖啡,浓郁的苦涩感,压制身体的乏累。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回去时,他的位子上,坐着一个男人。青年只看了一眼,就慌张捧着杯子跑到桌旁,干涩开口,“组、组长。”
青年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晚了,组长也还没下班,甚至会过来这,翻看他写的粗陋企划。
他只见过组长两面,分明是同他类似的长相,可对方在温柔中,又藏着法被摧毁的坚定沉着。
对方很熟悉企划案的书写规范和流程,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就找到文档里的许多误,用红色批注标注出来。
“你这里写的有点问题。”温润柔和的嗓音,从他唇中吐出,白皙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将原先内容里的误字句改正,“你其实整体写的不,刚来就能写成这样,很有潜力。”
西装革履的乌泽,更改完最后一处误后,从位子上起身,“我给你找一份我之前做得企划案,你对照一下。”
“谢谢组长。”青年真诚道谢,有种手足措的紧张感,“组长还不走吗?”
“任务还有一些没完成。”
在乌泽离开后,鼠标转轮滚动,满屏的红色批注,让他有种毕业论文,被和蔼导师批阅审查的觉。
指出误,更正误,离开校园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传授经验给他。
他突然想到,同事在闲暇之余聊的八卦。
乌组长,是一年前从总公司,下派到这家新成立的分公司。
“乌组长这么年轻,又温柔体贴,不知道他有没有另一半......”
“肯定有啊,你没看到组长手上戴着的戒指吗?”
“哎,我倒没有注意过。”
“组长一直都把戒指戴在中指上,我看到好几回了。”
“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其中一人说着,还把声音压得更低,“你们来得迟不知道,组长刚来我们公司时,公司领导张罗着给他找对象,黄董还想把合作伙伴的孩子介绍给他。”
“啊!”听闻的女同事,在吃惊下,声音难免变得尖锐。她很快闭上嘴,再次出声时,声音变的含糊,“组长不是有爱人吗,这还介绍,不会闹得很难看吗?”
“组长拒绝了好几次,领导都吃了秤砣铁了心。结果你猜怎么着?乌组长当着我们的面,把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取下来,戴到中指上,还说自己有了心爱的人,这辈子只和他一起,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
“当众被驳了面子,当成笑话,领导明里暗里,给组长穿了好几次小鞋。”
“可上次我整理职员资料,组长婚姻状况那栏,还写的是未婚。当时那事闹这么大,组长这都没和另一半结婚吗?”
“就是,这不再发个喜帖,啪啪往领导脸上再扇几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