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明明是教他下棋的那个人啊！
“且去且去！”他摆摆手，恣肆道，“莫说我强留你！”
凤凰不知道李妙玄要找谁，但从对方身上过于浓郁的“凤凰味”来看，应该也是一只凤凰。
“多谢。”
剑修的背影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剑，或许有人会被他平易近人的外表迷惑，但孤傲的姿态和锐利的剑意却不会减少半分。
“大抵世间的剑修都如此吧？”凤凰望着小路的尽头，喃喃自语，不知想起了谁。
楼明霄的手放在身侧，紧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胸膛剧烈起伏，他踏进凤凰树的范围，仰头凝视着树上的凤凰。
体内的血脉在奔涌，在沸腾，回应着凤凰神念的呼唤，金红纹路爬上他的身躯，很快又被他压下去。
那不是完整的凤凰，只是虚影。
楼明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心脏的跳动渐渐平缓。
这天下已经没有凤凰了。
他醒过来后便立刻来找这只凤凰，发现对方只是一缕神念后，心里既失落又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庆幸。
凤凰的尾羽很长，从枝头垂落到树干中间，楼明霄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瓣，不顾身体上传来的火烧一样的疼痛，一步一步走到树下。
他对凤凰说：“我真恨你。”
他在幻境里看见了瑞羽城，那是他的故乡。
他身为瑞羽城的少城主，楼氏一族的继承者，本来也会像祖辈和父辈一样，为这座城市鞠躬尽瘁。
但十岁那年，城破了，一伙修士冲进来，说是要清算妖王后裔。
彼时远走扶桑的姑姑问讯赶来，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濒死的他，后来的事——楼明霄已经记不清了，每每午夜梦回，只有大火和焦黑的尸体纠缠着他。
他有时会想，如果自己不是什么妖王后裔，是不是会和父亲、爷爷一样走上同一条路。
而不是像现在，被仇恨和责任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身体上的纹路，任由它爬满自己全身，偌大的山洞里寂静声，树上的凤凰睁着它那非人的冰冷眼瞳，安静地凝视着树下的后裔。
而后它飞下，飞到楼明霄身前，发出一声来自千年之前的疑问：“可……怨我？”
楼明霄睁开眼，不躲不避地迎上凤凰的视线，声线冷静：“怨。”
怎么可能不怨，他家破人亡，皆因其为爱痴狂，为祸人间。
“……”
凤凰什么都没说，重新飞回树上，闭眼栖息。
“东……南、汝所求。”凤凰的声音断断续续，苍凉悠远，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
楼明霄抿唇，最后看了一眼凤凰，随即别过头，抬脚向东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