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是问题。”李妙玄说得艰难，摸出一锭银子，依依不舍地放在老人掌心。
“一锭银子而已，之后我补给师兄便是！”楼明霄在他耳边说。
李妙玄闭眼，随后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在最好的客栈住一晚上都不要一锭银子！”
老人捏紧手中银钱，李妙玄分明从那张枯木一样的脸上看出来满意的表情。
“跟我来。”
说罢，老人转身朝瘴气更浓的深处走去。李妙玄发现对方转身的动作也十分奇怪，先是极大幅度地扭头，然后调转脚尖，最后才调转躯干——僵硬得好像是零碎拼起来的。
“提高警惕。”李妙玄低声对楼明霄说。
楼明霄点头，随后也小声道：“师兄，你看他身上穿得像不像喜服？”
老人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大红色的背影在深色的瘴气中若隐若现。二人紧跟上去，李妙玄仔细打量对方，发现他穿的确实很像喜服。
李妙玄沉吟片刻，然后问：“老人家，最近家中可是有喜事？”
前方的枯瘦身影一顿，背对着他们回答：“对，老朽明天要娶媳妇儿了。二位若感兴趣，可以来吃老朽的喜酒。”
对方语调毫起伏，像玄辽面表情念课文的样子。李妙玄不合时宜地想。
好吧，起码玄辽的声音好听些。
“师兄又在想谁？”
一张锋利明艳的脸毫预兆地在他眼中放大。
“没、没谁！”李妙玄起先觉得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只不过是在关心学堂里的师弟，随即心安理得起来，“只不过是在想学堂里那些不省心的小崽子罢了。”
楼明霄冷哼一声，面色不虞：“怎么不见师兄想想明霄？”
“你成日和我在一起，我想你做什么？”李妙玄觉得好笑，点了点对方的鼻子，“眼前有你一个就很不好管了！”
楼明霄鼻子一皱，显出娇纵的神色：“反正你不许老是想别人！”
“你呀，真是被惯坏了！”李妙玄扶额，“快走吧，我瞧着前面那个没有等我们的意思。”
前方的身影更加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瘴气吞噬。
好在一路惊险，二人被带着站在了一间破旧瓦房门口。
李妙玄再次沉默：“……老人家，我可是给了一锭银子。”
绣着精致纹路的鞋边爬过一只比猫还要大的老鼠，粗壮的尾巴拖在地上，把那一层粘糊的污垢拖出一条明显的沟壑。他默默往师弟身上靠过去。
“客人见谅，我们村排外，就这一间房没人住了。”老人平淡地说，就差把“爱住不住”写在脸上了。
李妙玄讨厌脏乱的环境，但为了完成任务也别他法。目送老人走远之后，他站在破屋的门槛之前，看着时不时爬过的蟑螂老鼠，地上陈年累计的油腻黑垢，始终下不了决心迈出那一步。
“嫌弃都摆在脸上了，师兄。”楼明霄忍笑，偏头亲亲师兄的眼角，“我带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