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周牧呆不惯宴会厅里。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机遇或者发一笔横财,他一辈子也不会来到这种地方,和那么一群人站在一起饮酒作乐。
更好笑的是,他还不会喝酒。
这当儿海上的风实在有些大,方识舟梳理好的头发散了,额前碎发随着风的方向胡乱摆动,他不得已把头又转向周牧那边,“你刚刚说什么?”
“我……”周牧欲言又止,盯着他的脸愣了神。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乱周牧的心。
一时间遇到风浪使船身颠簸,方识舟脚下不稳,本能地被周牧拉住,栽进男人的怀里。
还未站稳时他便抬头,撞进对方眼眸里。
他好像真的没有仔细看过周牧的眼睛,他从未发现这双眼睛深邃而清澈,令人怦然心动。
方识舟心脏跳个不停,看着周牧逐渐靠近的脸庞,抓着他衣服的手指都下意识用力。
一个带着香烟的苦味和咸腥海风味道的吻。
这是方识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没有拒绝,始于瞬间心动的吻。
周牧搂紧他的腰,动作温柔缱绻。小狗偶尔的柔情,似乎比海水更容易能令人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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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褚纪青站在暗中目睹了全过程。他本是担心方识舟久而未归怕出了什么事,出来寻他,却阴差阳撞见这一幕。他本该转身就走,可脚底像是生了根,本能促使他看着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褚纪青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拳,随后又渐渐松开,重又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方识舟爱玩,那便让他玩好了,反正他不可能看得上周牧那种人的,左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等新鲜劲儿过去了,最后谁能站在他身边还未可知。
褚纪青打心底里觉得,周牧跟方识舟不是一类人,很难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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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轻轻咬着方识舟的唇,垂眸看着他闭合的眼睛。会脸红,会主动回应,会因为舔到敏感的上颚而身体颤动的方识舟。这一切都太美好了,令周牧不舍得结束。
“呜……”
方识舟被咬疼了,周牧才退开,双眼失神地注视他。
在月光的照耀下,方识舟此时脸上透红,眼睛里湿漉漉的,眼尾和嘴巴都红红的,诱人得很,衬得鼻尖的痣愈发性感,头发也凌乱不堪,碎发都落了下来,像极了美人被糟蹋的模样。
周牧喃喃道:“你好漂亮……好想就这么上了你。”
方识舟本来就红的脸,这下子直接红到了耳后根,“你胡说什么?!”
周牧却认真道:“没胡说。”
方识舟突然觉得自己那一刻的感觉是什么觉,果然都是假的,变态还是那个变态。
这时,又来了一阵强有力的风浪,方识舟离开那儿说:“进去吧,不然真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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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岛上玩了几天,参加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派对。这天,他们受邀参加一个庄园主的豪华晚宴,去之前,方识舟叫人给周牧买了一身西装。
这种宴会大多都是一些富豪,但像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周牧总是穿着休闲衣服会显得格格不入,方识舟便给他置办了一身行头。
周牧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邱贺停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他连连感叹,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说这么一打扮好看多了。
方识舟从周牧出来眼睛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了,却只听着邱贺停在一旁聒噪,没有说话。
周牧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身材结实,个又高,穿上黑西装简直就像变了个人,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好看吗?”周牧说,他等着方识舟的肯定,心情忐忑。
第一次穿西装,周牧心里有点紧张,看方识舟没反应,以为是自己穿成这样很奇怪,又问了他一遍。
“哦……”方识舟把手放在后颈,不自然地抓了抓,语气显得有些奇怪,“……好看,好看的。”
说完他离开了房间,去了阳台上。这个厅里有个很大的露天阳台。
方识舟走到外面,略显慌张地点了根烟。他脸上烧得很,耳朵和后颈几乎红透,心脏活跃程度十分强烈。他撑在扶手上的手不由得捂住左胸,尼古丁带来的镇定效果微乎其微,小得可怜。
妈的,他心脏该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吧?
40
宴会在晚间举行,但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一排排豪华汽车停在专用停车场划好的车位里,前面是一大片草坪,连接着庄园的花园和靠近海岸的沙滩。
用来举办宴会的地方是一座充满古典美和文化美的古老建筑,面朝大海,走过回廊,是大片鲜艳、浓郁的玫瑰花。中间弯曲的鹅卵石小径连接外面的草坪,草坪向外延伸数里,白软的沙滩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晒日光浴的人。
夜幕开始降临,伴随着西沉的黄昏,庄园里开始亮起灯光,侍者开始忙碌,乐队从里面走出来,随之而起的便是柔和的音乐,萦绕在众人和深色的玫瑰花田中间。看来盛宴即将开始,此时绅士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女伴漫步向里面走去,入口处仍有不断前来的豪车。
年轻侍者托着托盘不断穿梭在花园与室内之间,被消灭的香槟不计其数,人们带着美酒和笑声流连于各处,到处充斥着欢乐的美妙气氛。[br]
方识舟穿着一件得体的西装,带着周牧坐在外面。周牧不习惯用刀叉,方识舟便向侍者要来一副筷子,然后解开西服的纽扣,将外套脱了交给侍者收起来。
“用吧,”方识舟靠近周牧耳侧说,“没关系,在这里任何人都不会在意任何人。”
尽管这么说,周牧仍然法适应这种纸醉金迷的场面。[br]
饭后,方识舟他们在屋里的休息室稍作休整。屋子的阳台窗户大开,从他们的楼层高度往下看,下面人头攒动,映着变幻莫测的灯光,充满笑语的嘈杂人声浮上来。
外面举行了一场舞会,音乐声渐渐将人们的声音掩盖。褚纪青被几位女士缠着,邱贺停被女朋友拉着下去跳舞,阮成从刚才离开还未回来,此时这间休息室里只剩下方识舟和周牧两个人。
方识舟穿着衬衫和西裤,领带整齐的塞进马甲里,袖口挽到小臂,靠在阳台上向下俯视。他点了一根烟,看着下面欢腾的舞会在继续,过了一会音乐缓和下来,换成了华尔兹。
这半个月来,几乎隔几天便参加这种宴会,周牧渐渐感到,自己正在参与和认识方识舟的另一种生活。[br]
“你不下去吗?”周牧问。
“你说跳舞?”方识舟说,“那太聊了,我又不能跟男士跳,也不想跟女士跳,没意思。”
周牧走近些,说:“那你跟我跳吧,在这里,没人看得见。”
方识舟挑了下眉,靠他很近:“你会吗?”
周牧喉结微动,揽住他的腰,“你教我。”
“我教你?”方识舟夹着烟,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往外走了。
他走到桌子上的烟灰缸旁边,熄了烟,对周牧说:“过来啊,不是让我教你么?”
在异国他乡,月色稀薄,还有依稀能传到二楼的音乐。大家都在拼命地旋转。[br]
圆舞曲结束后,下面的乐声又换成了欢快的节奏,有些人在外面喝酒解闷,有些人走进了房子里。屋内设有台球和赌场,不少赌徒已经围聚在赌桌旁,方识舟许久没玩过,换了些筹码。不过他今晚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
对面的一个男人,盯了方识舟有一会儿了,最后终于找到了机会,“方先生,这局如果你输了,你的筹码可就没有了。”
方识舟把剩余的圆形筹码放在前面,笑道:“怎么,怕我赖账?”
“怎么会,”对方也笑笑,说:“不过最后一局了,我想加个磅。”
“洗耳恭听。”方识舟说。
对方指了指旁边的周牧:“我想要他。”
方识舟嘴角的笑僵住,旋即沉下脸来,“他不是筹码。”
“陪我玩一晚上而已”他说,“方先生不舍得?”
周围人觉得有趣,等着方识舟的反应。
方识舟换上一副淡然的神色,嗤笑一声:“阁下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不过,他有什么好的,输了我陪你一晚,怎么样?”
对方想了想,然后把自己手里筹码丢了出去,刚想同意,站在一旁的周牧开了口:“输了我跟你走。”
方识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沉着脸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周牧说。
“……”方识舟绷着下颚骨,额角青筋暴起,手掌悄悄握成了拳,迟迟点不了头。
对方等待他的回答。
周牧说,只要你赢了就可以了。
可是他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