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淦。
整个住院部沸腾了,打儿子和打医生是两个概念,一个老大爷扯着嗓子尖叫:“快报警!有人医闹!”
走廊乱成一窝粥,葫芦爹显然也懵了,被一群矫健的小护士合力按倒在地,筠筠气不过,伸着小粗腿在他腚上补了几个大脚印。
赵怀夕脑瓜子嗡嗡的,往后一仰,倚在了二娃坚实的臂弯里。
两人四目相对,脸蛋一样的娇俏可人。
主任赶过来做和事佬,看在吴秀娥的面子上最后到底没报警,老太太被烧了一半的房子刚开始装修,出院后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能投奔,真闹大了反而不好办。黎健德赔赵怀夕两千块私了,样子依然透着中年男人标配的那种傲慢自大,也没正经道歉,反而字里行间暗戳戳嫌赵怀夕多管闲事。
赵怀夕脸贴在冰袋上,表情没变。他眼型柔和,笑的时候卧蚕明显,看起来润润的,没什么攻击性。黎健德当他资历浅,好欺负,不把他放在眼里。
事情解决了,黎健德也不多待,和主任告辞离开,推开门时见到挡在门外的黎骁,父子俩相看两厌,连句话都没有。
赵怀夕手揣在兜里跟着走出办公室,黎骁视线落在他肿起来的脸上,男孩眸色复杂,这两天估计是疏于修眉,眉弓上长出一片粗短的毛茬。
明明是个浓眉,干嘛非要修成这丑样?赵怀夕移开眼睛,三两步跑进敞开的电梯,同黎健德并排站好。
电梯门再打开时,中年人脸上带着笑意,两人一同走向停车场,黎健德叹道:“今天真不好意思啊小大夫,让你看笑话不说,还把你给误伤了!哎……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师从那位老先生,真是不得了,前途量啊。”
“您谬赞了。小乌龙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吴奶奶恢复得不,过几天就可以办出院。”赵怀夕谦虚微笑,强烈的日光将他白净的皮肤照得透明,右脸上的红格外刺眼。“您要是有事直接打我们科室的电话就好。”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划过灰色大众车的车牌,揣在兜里指尖拨弄着什么,发出极小的咔咔声。
“哎,好,麻烦了。”黎健德拉开车门,“我先走了,下次见。”
“慢走。”赵怀夕弯起眼睛。
小赵大夫伤势严重却依旧坚守岗位,感动了整个住院部。吴秀娥再三道歉,心里是如何都过意不去的,赵怀夕安慰她:“我一个月到手还没6千,这一巴掌换来小半个月的工资,算起来我赚。”
此话一出,围观的老太太们心疼得都快哭了。
黎骁低着头削苹果,指甲长长了,中指上的库洛米被剪掉一半,黑耳朵消失不见,只剩一张凶巴巴的白脸。
下班后赵怀夕买了个鸡肉卷,到家时已经吃完了,他趴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半夜十二点闹钟准时响起。
他打开手机查找设备,屏幕上出现airps的图标,孤零零的一只耳机,离他只有四公里。
赵怀夕将黑色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戴上帽子和口罩。
行动代号:愤怒的水豚。
Start!
他打了个顺风车奔赴目标小区,也是个和芳邻花园差不多的老小区。天赐良机,他寻找的这辆灰色大众就停在院外的人行道上,这路是条小路,夏天行道树茂密的枝叶垂下来,将路灯昏暗的光遮了个七七八八。
赵怀夕手里握紧螺丝刀,狞笑着逼近。
让你这老逼登扇我巴掌!赵怀夕忿忿不平。
他妈的,我爹老子都没打过我。
螺丝刀尖锐的金属头磕在车身上,传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条歪歪扭扭的划痕随之出现。
赵怀夕从车屁股往前划,可走了两步他停下来,眼睛警惕地盯着车头处,就在刚刚他听到那处飘出一丝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人躲在那里。
大半夜看不真切,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心道:别我刚要干坏事就被抓包了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暂停行动时,车头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弹了起来。
赵怀夕像被掐住脖子一样,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嘎’,随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巨型黑影愣了两秒,朝他走来,赵怀夕以为是黎健德,惊恐地向后躲,却被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手腕拽了起来。
啊啊啊!被抓住了!
赵怀夕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他怂劲儿毕露,吓得腿都软了。
黑影摘掉帽子,鼻尖耸动,疑惑问:“赵大夫,是你吗?”
赵怀夕定住了,缓缓抬起头,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一头不羁的橘毛。
他‘啊’一声长出一口气,手捂着肚子,给对方鞠了一躬。
黎骁诧异挑眉:“你干嘛?”
赵怀夕虚弱哼唧:“我岔气了……”
黎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