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和二十一年
镜海历年都有一个习俗便是祭祀,而祭品就是未出阁的少女。
有女儿家的自然对习俗深感痛恨,但并不是每一个家庭里的父母是喜爱女孩的,至少江篱就不是。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从屋外传来。
此刻正值艳阳高照,江篱跪在院子里脸上依旧火热热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她面前,但她不敢怒也不言,她只能将满腔的苦咽进肚子里。
“哟哟哟,这就眼红了啊。”少年作贱地说着,但脚上的脏功夫一点没少。
他踩在江篱的小腿上,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狠狠骂着:“哭哭哭,怎么不见你发出一点声啊!”
“有本事你就哭出声来!”
“凌琦哥,你跟她一个小杂种置什么气啊,她就是个哑巴。”旁边走来少女,轻蔑地扫了扫江篱,也许是心存一丝善意不想见她如此狼狈,替她说了句好话。
“真不知道俺爹当年把她捡回来干什么。”叫做凌琦的男孩嘟囔着收回了腿。
“大概是捡回来给你当出气筒吧,哈哈哈哈哈。”少女讥讽的笑声刺穿她的耳膜,导入她敏感的神经。
“哈哈哈哈哈。”凌琦大声笑着,接着又说:“照你这么说,那俺爹还挺疼俺的啊。”
“不过说来也怪,这小贱蹄子就算今天留有再多伤痕,明早一看全都好。咦——”说着说着凌琦摇摇头,面露嫌色。
“这还不好,这样二伯更看不出你欺负过她的痕迹了。”少女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江篱。
“俺爹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这个外人而责怪俺呢。再说了,你们女的不就是泼出去的水,泼出去的东西哪有留在家里的好啊。”凌琦没头没脑地说着。
他这话一出,可引得少女十分不乐意。气得少女几步上去与凌琦理论几句,但争来争去确实就是凌琦说的这么个理儿。
少女索性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头讨论起另一件事。
“今年又大旱,收成差了不少,也不知村长这一年要派哪家的姑娘去祭祀。”少女揪着自己的小鞭子,随口说着。
“好像是轮到咱们家了。”凌琦算了算后给出一个回答。
少女一听这话顿时如临大敌,脸色苍白,借口匆匆离开。
深夜,跪了一天的江篱揉着发酸的腿抱着席子走到长廊上。她铺好凉席,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席上,抬头就望见一弯弦月。
她在这个家里看不到尽头,好像黎明没有到来的那一天。她今年刚到及笄的岁数,可是家里人没一个人记得。
他们能记得什么呢?大抵能记得把什么岁数把自己卖掉是最值当的时候。
她叹息地一口气,只觉得人生乏味。
直到不远处传来细细小小的抽泣声将她的思绪打乱。
这个时候会是谁在那哭呢?
怀揣着好奇心,江篱循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去。
是白日里和凌琦一起欺负她的岁荣。
一见到是她,江篱立刻转身回去,决不再多管一点闲事。
她猫着身子从爷爷的窗前溜过去意间听见爷爷和村长对话里说的几个词。什么“祭品”“献给海神”“佑护镜海”诸如此类的词。
这些江篱都不在意,唯独这一句。“你不能只惦记个人利益,你要为全村的人着想。献祭一个孙女可以让海神庇护镜海整整三年,这难道不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可以让我放弃掉自己的生命。
江篱在心中排腹着。
听墙脚越听越上瘾,她都不愿再迈出一步,索性蹲在窗子底下听他们把话说完。
“更何况被献祭的也不止是你的孙女,你看看他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舍得,唯独你思想还是那么落后。”
“退一万步讲,你们江家世代巫师,最能体会这其中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