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把车停进车棚,看到远处有一辆黑色汽车驶入小区。
白色闪亮的车灯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晃的他眼睛发痛,车子拐弯向深处开去,最终停在了三单元楼口。
月光照亮远处的一切,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从中走下一个身着米色长裙的女人。
方知有躲在栏杆后看那边的情况。
孙萍从车上下来,绕过一圈站在驾驶位外,车中的男人摇下车窗探出头,两人在夜色里轻轻亲吻了一下彼此,聊了几句后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当汽车再次从方知有面前驶过时,他的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像是要挣脱胸腔一般压抑不住。
他等了好久,等到孙萍已经完全到家,可能已经开始看电视了,才走出车棚,缓缓上楼。
一切如他想的那样顺利,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摆出了怎样的表情,生怕暴露出已经洞悉一切的样子。
他确信老妈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他隐瞒,并不抱任何期待地试探道:“妈…你今天去广场了吗?”
孙萍身子显然一僵,反问道:“你晚上又去闲逛了?”
她默认了,但并未承认。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出来,甚至不怕麻烦地一次又一次欺骗。
“我写完作业跟段屿去转了转。”方知有露出笑容。
“你把作业借给他那天天请假的人,还跟他一起玩?快高三了知不知道!”孙萍的声音突然尖锐,“你有没有数?怎么还那么不省心?”
“别人都在忙着高考,你努力了吗?好学生那么多,你离他那么近干什么?”
“你爸刚走你就跟人打架,要是听我话懂些事,至于成天带那个破助听器?”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方知有低下头,紧紧握起拳头。他第一次对老妈的教育产生出不满情绪,以往他总会全盘接受任何要求,可这次不一样,他不为被质疑感到失望,是为身为局外人的段屿伤心,老妈不该青红皂白的评定别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说出这句话后,方知有惊了,冰冷又固执的声音居然出自自己之口。
“你什么态度?!妈说的话不对?他现在这个状态是奔高考的吗?考试来了他就是个废物!你到底懂不懂事啊!”
声音在屋里反复回荡,方知有皱起眉舒又展开,抬头看到她扑簌簌的眼泪,罪恶感瞬间袭来。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默默坐到孙萍身边,用纸巾轻柔地擦掉她的眼泪,叹了口气说:“妈我了,你别生气。”
“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能不能给妈争点气?要不是你爸,我也不用这么委屈。”
“我了对不起,妈,真的对不起。”方知有将她拉入怀里,拍打她的背。
老爸走后,老妈就变成这个样子,严苛,敏感,甚至极端。
方知有有时会觉得很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符合她的期望。他能做的就是听话,好好学习然后考入她喜欢的大学。
他没有选择,也不能选择。
段屿来时,他是激动又慌乱的。虽然现实的段屿与舞台上的优雅戛然相反,但也让他亲眼目睹了,一个个性张扬又极度自由的灵魂。
他很羡慕,想去触及自由。
安抚好孙萍以后,他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回到房,从衣柜顶端摸出一个CD盒,然后在抽屉里拿出偷偷买的CD随身听,关上灯躺下了。
他把段屿十二岁的青年赛的参赛曲以及后来的全部表演曲都刻在了碟片里,通过随身听播放,成为一种支柱、每一个不眠夜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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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操场上一直有人打篮球,咋咋呼呼的声音吵得室内的人没法正常上课,讲台上的老师一脸厌烦但又计可施。
段屿向窗外望了望,打篮球的不是以往那伙体育生,穿的校服不是本校的。
这学校真有意思,篮球场都要借别人的。他寻思着,隐约听见韩昊那边爆出脏话。
月末要举办篮球校赛,外边那些三高的学生是这次球赛的对手,三高是职高,他们平时学业轻松,闲的没事干偏要跑到一高来打篮球,美其名曰适应球场,一个个吊儿郎当,逼得体育生回班学起了文化课。
身为校篮球队副队长的赵航对外头那帮人非常不爽,正跟韩昊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