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坐在店里吹了会儿风扇。
送走一波学生，店里逐渐光临一些刚下班来喝酒的食客，烟酒气四处弥散，屋内慢慢热闹起来。
电扇扇出的风在突然增加散热的环境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方知有不断梳弄刘海，时不时看一眼墙上挂的电子钟。
段屿察觉到他情绪开口道：“咱们走吧。”
两人跟周翰林说一声就走了。傍晚温度降低，吹过的风变得凉爽。
方知有想去书店写作业，看到他那辆共享单车，默默问：“你单车一直没锁吗？”
不远处的段屿爆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靠”，他刚收到自动扣费的短信，因为单车超时扣了一百多块钱。
“算了，先骑着。”他跨上车转身道：“跟上我。”
“我想去写作业。”方知有一脸认真，活像一个遵守纪律的小学生，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他骑向同一方向。
“你那裤子都短成什么样了？”段屿骑到他身边揪了揪他裤腿，“反正说不上哪天我就走了，回去取条裤子给你。”
“你要走了？”方知有问，似乎有点失落。
“我舅不让我走，重点是给你拿裤子，想什么呢。”段屿笑了笑。
两人骑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段屿想起来周怡然这会儿已经放学了，就去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和雪糕。
楼道似乎被打扫过，霉菌味儿淡了许多。家里只有周怡然一人，徐静岚去加班了。
看到熟悉的门，方知有才发现这家是他之前补习的人家，只不过之前一直没见过周翰林，原来他和段屿还能这么巧，想想还挺有缘的。
方知有从段屿身后探出头，对周怡然招手：“嗨，然然。”
“啊！小方哥哥。”周怡然的眼睛瞬间冒出亮光，越过段屿扑向他。
“你俩认识？”段屿问，为妹妹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费解和不满。
“我之前给然然补过课。”方知有解释，笑着揉了揉周怡然的头。
周怡然开心地像只兔子，蹦蹦哒哒地跑去厨房洗水果了。
“你是不是还搬过砖？”段屿调侃。
“啊？”方知有端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道：“搬砖的地方不雇我。”
“你妈是老师你应该不缺钱吧，怎么感觉你什么都干一样。”
“我只做正经事。”方知有笑了，又说：“我爸走的早，她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我想帮她分担分担。”
听他前半句话，段屿感觉有点好笑，等听完后半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知有轻咳了一下，提醒他：“裤子，你去取一下？”
“我不是裤子，叫段屿。”段屿贫嘴缓和气氛，朝他挑挑眉回了房。
回来时茶几上已经摆了三杯泡着冰块的蜂蜜柠檬水，还有一盘水果切。方知有正和周怡然并排坐着低头看试卷。
段屿没打扰他们，坐在另一张单独的小沙发上边吃薯片边摆弄手机，时不时看一眼两人认真解题的状态。
方知有熟练地在草纸上画图讲解，他的睫毛很长，微微低头就像是在闭眼休息，唇瓣一张一合，时而露出几颗白亮的牙齿。
过了十多分钟，段屿听见他说：“懂了吗？”
抬头就看见自家妹妹双手高举头顶欢呼：“明白了！谢谢小方哥哥，高中课本比初中的难多了，以后还能教我吗？”
他一时有点酸，插嘴道：“你怎么不问我？”
“哥你自己数数上了几天学，我手脚并用就够数的了！”周怡然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
“那也得手脚并用。”他刻意强调手脚并用四个字，从零食袋里掏出一包锅巴丢给方知有。
“其实他上学次数挺多了。”方知有帮忙打圆场，“你可以把不会的题发到我微信，我看到就会回你。”
“好哎！”周怡然说完乐颠颠地回房了。
客厅安静下来，方知有准备拿了裤子走人。
段屿像看透他心思一样开口道：“你一会儿就在这写作业吧，写完陪我去买辆车。”
看周翰林的态度，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为了避免周翰林再约心理医生，他打算以后每天都去上课，骑共享单车怎么也不如骑自己的车方便。
“去我房里写吧。”他拣了几包零食用手臂夹住，端起两人的柠檬水就走了。
方知有抱着书包跟上去，段屿的房间不大，但很整洁，学习桌的大小刚好够他自己使用。
段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正玩一个叫“行走大师”的单机游戏，划拉屏幕操控一只踩着高跷的绵羊度过各种障碍。
方知有背对他边吃锅巴边写，听见时不时传出的绵羊叫，好奇地问：“你不写作业？”
“有什么作业？我今就上了一节数学。”
“英语卷和作文，一套理综卷，还有数学卷……”
一声羊叫之后，段屿又输了，他“哎”了一声把手机丢在床上，侧身看到方知有挺得老直的脊背和脖子，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方知有问，背对他一本正经地说：“只上一节课可不是你不写作业的理由。”
段屿撇撇嘴，转移话题道：“那么多作业你得什么时候才能写完。”
“我自习课和课间写完挺多了，你补笔记那会儿也写了。”
方知有全程留个后背，说话也不肯转身，段屿盯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滚到床边用食指戳了戳他腰椎：“你就不能回头说话？”
“回头影响学习。”
屁！回头那么几秒能耽误多少时间。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因为第一次在同学家写作业。”
“你是神啊，神化。”方知有语气充满认命的味道，“我没紧张，你为什么总不去上课？”
“自由惯了。”段屿淡淡解释，顺手抽出他书包里的英语卷，似不经意地问：“你呢，右耳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