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屿回家泡了个澡,又把衣服洗了洗,后厨油烟味太重,衣服上都沾了味。厨房冰箱里有手抓饼,他煎了两张吃完就又开始找身份证了。
他把漏掉的地方又找了一遍,甚至翻了垃圾桶,也没发现身份证的影子。
手机震了一下,是久久盼望的消息。
方知有发来“呲牙”表情:“我到地方了,现在说还晚吗?”
段屿看着屏幕露出笑容,回道:“晚了。”直接点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听筒里风声挺大,还有蛙叫。段屿估摸他在外面,看了一眼钟表已经九点四十了,问道:“哪了?都这么晚了。”
方知有身上穿着短袖还趿拉着一双人字拖,被冻的有点木了,吸吸鼻子说:“河边。”在家躺了好久都睡不着就出来散步了,听听乡间深夜的声音算是缓解心情。
天上灰蒙蒙一片,月光撒下,河面反射出银白色的亮光。
“你喜欢小提琴对吧?”段屿问。
方知有懵了一秒,下意识“嗯”了一声。
“行,回来告诉我一声,外头冷早点回家,别冻感冒了。”说完,段屿就挂了电话。
他记得周怡然有一架小提琴,想知道在哪买的,点开周翰林的微信问了一下。
这么晚他不指望周翰林回消息,从沙发上站起准备回房睡觉。刚起身手机就响了,周翰林发来一条语音。
段屿顺口问身份证的事,很快又收到一条语音。
周翰林能这么痛快让他很意外,语音开始播放却是徐静岚的声音,烦躁又阴阳怪气:“小提琴小提琴,你妹妹住院了哪有功夫管你的小提琴。”
语音自动跳到下一条,还是她的声音:“马桶里,被你舅塞储水箱了,你爸今天还给你舅打电话了,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走啊!”
段屿听完语音,突然觉得地板很凉,冷意从脚底直直窜了上来,心跳也加快了几拍。徐静岚确实说了“你爸”俩字,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恐怕都快忘了自己有个亲生父亲了。
他已经很久没和段震联系了,出事之后段震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连带着父爱一并消失了。
段屿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抖了起来,手机振动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是周翰林打来电话,他摸了摸脸,确认还是干燥的后放下心来。
“舅…”一开口便是嘶哑嗓音,“你说的诈骗电话是不是段震打的。”
周翰林语气很僵,开门见山地说:“小屿,我是不可能让段震带你走的。”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强硬。
“什么…?”段屿有点跟不上他节奏,他压根没跟段震联系,更没想到他出现居然是要来接自己走的。
周翰林慢条斯理地说:“你妈肯定不想让你跟他走,你在这是苦了点,可也没有亏待你……”
这句话触动到段屿,他立即受刺激地打断道:“我知道!我没想跟他走,自己会照顾自己。”
“你一个人怎么生活,还和以前一样不好好上学?不想考音乐学院了?”周翰林的语气有点恼火。
段屿深吸口气,咬了一口僵硬发冷的指尖,一本正经地说:“我自己过的很好,你别再用我妈压我了,她现在在监狱自己都顾不上!我的事更管不着!”
“你在说什么?!现在事够多的了能不能让我省个心!”
“我说了?”段屿握紧手机,突然哼笑一声:“我早就没有爸妈了。徐静岚真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吗?舅,你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
周翰林被一通质问,心虚地说不出话。
两人沉默许久,段屿喘了口气,想起正事问:“我妹那小提琴在哪买的?”
周翰林那头还没回答,倒是传来徐静岚不满的催促,说女儿想吃饼干催着他去买。不一会儿又爆发出争论声,两个人在病房里吵了起来。
段屿捏了捏眉心,听得心烦意乱,不管周翰林今天有没有维护他,他也走定了。
走之前,他想好了,准备买一架小提琴送给方知有,就当做成为朋友以来送他的礼物,也好在未来不能见面的时候,留一点念想。
他还不想让方知有那么快的忘了自己。
电话那边隐约传来周怡然的哭喊,段屿锤了一下墙,大吼一声:“小提琴在哪买的?”
又咬牙切齿补了一遍:“小提琴,哪买的?”
周翰林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回应道:“少年宫。”
一想到周怡然梨花带雨的模样,段屿心里就很难受。知道售卖小提琴的地方,他就没什么想说的了,缓和语气劝道:“别吵了,都把我妹吓哭了。”
周翰林闷声“嗯”了一声,那边没什么声音了。段屿道了一声晚安就结束了通话,他揉揉太阳穴倒进沙发,目光锁定电视柜上的座机电话,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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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电话里就感觉段屿有点不对,方知有早上起来去田里掰了一些玉米就跟奶奶道了别。
他赶的最早一班车,上车便给段屿发了微信约在客运站见面。因为容易晕车他坐在客车的第一排,颠簸了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