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身子起身,突然想起今日是苍朱弟子历练结束、回山的日子,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看这天色,定是晚了。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额头,抓着子微尊者的衣袖忙问道:“师父,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微尊者倒是不紧不慢,他端端坐着,替她望了望天气,随即缓缓答道:“大约是午时吧。”
水生猛地掀开衾被起身,胡乱地套了鞋,嘴里念念有词:“我怎么就睡过了呢?”
她身上只着一件能轻易透出雪肤的白纱寝衣,起身在殿中焦急打转时,衣内的旖旎痕迹几乎藏不住。
子微被毫不犹豫甩开袖子,也不生气,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挲了下,仿佛还在回味方才柔荑停留的温软。抬目时,映入眼眶的盛景不禁又令他眼眸微微晦暗。
他沉凝不语,默默地望着水生打着转地打开衣柜,一副着急忙慌要装扮的样子。
她嘴里还责怪他,低声嘟囔:“我不是说了嘛,今日辰时要迎师兄师姐门回山,你也不知道喊我。”
子微尊者慢条斯理地起身,挺拔娟秀,泠泠如玉。他缓缓向玉案踱步而去,坐下后随意捧起刚刚放下的书卷,没觉自己有半分不对:“昨日闹得晚,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水生也不敢真的怪他,最多就是如方才,嘴上埋怨几句。她坐在镜前梳妆,透过镜子看着闲适端坐的雪色人影,普天之下谁敢得罪他?她微微叹气,随意给自己疏了个寻常发髻,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出门了。
“我去去就回。”
燕莺似的声音落下,再抬头时,人已不见。
子微尊者面表情地抬眸,须臾又收回目光。又须臾,连书也放下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日比他还忙。
比子微尊者还忙的水生提着裙,欢欢喜喜又行色匆匆往苍朱山门跑,九段台阶之上,她喘着细气询问守山门的弟子:“出山历练的弟子们可回来了?”
守山弟子青衣白袍,见到她,半礼抱拳:“回怀玉君,弟子们早就回了,长生师兄带的队。”
水生拧眉:“只有长生师兄么?江沉淮没一起?”
守山弟子微微摇头,四下人,他倾身上前,悄悄道:“听说此番下山,邢鱼失踪了,长生师兄先行带了弟子回来,沉淮应当被留下继续探寻邢鱼的踪迹吧。”
水生微微瞪大眼。邢鱼丢了?东驰峰主岂不是又要发疯?
那个老疯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思及此,她转身便往苍朱大殿议事堂而去。
苍朱山群山绵延,红石峰在最高的那座峰,议事堂就在红石山的山腰,白石玉砖,雾气缭绕。
堂外立着许多衣着翩翩的弟子,神情蔫蔫。此番历练,他们弄丢了东驰峰主邢溟的儿子邢鱼,只回来了一半的人,剩下一半还在人间寻找。
邢鱼平时虽然有些骄矜,但到底是同门师弟,众人不免担忧其安危。
此时,他们皆立在堂外,只有长生进了殿内汇报。
长生进门许久,也不见出来,众人不免眼角波动,互相交换眼色。
水生来时,就见到这群弟子神色不安的样子。
她立在阶梯之上,没有上前,只想看看东驰这回会怎么发飙,她一会儿在众弟子面前又该如何表现她怀玉君的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