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享受书店的安静氛围，从书架上随便挑了一本书，准备呆到下午。
五百克的切片面包成为一天的口粮，面包吃完书也刚好看完，他卡在学校快放学的点离开书店，骑车二十分钟到达学校。
学生乌泱泱地朝外涌，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站在显眼的位置张望，等人差不多走光了，还是没看见方知有一米八几的纤长身影。
他刚寻思要不要进去找找，一抬头便看见夏染站在门卫窗口外，举起双手向门卫大爷展示新做的美甲，笑得一脸灿烂，校服上衣半搭肩膀，里面穿了一件一字肩T恤，露出大半面光滑的皮肤。
看着真倒胃口。段屿不禁皱眉，再一看，里面坐着的哪是什么门卫大爷，是他等了半天的方知有。
门卫大爷有事，方知有帮忙看门，他躲了夏染一天，却不想放学时被堵住了。
夏染约他周末聚餐，兴奋地就差把头塞进窗里。他有点局促，拒绝没起到任何作用，夏染反而赖着不走了。
段屿静静看了一会儿，不满地“啧”了一声。
比狗皮膏药还粘人，窝囊废就不能果断点？
他一甩挎包大步走过去，对屋里的方知有扬起下巴，又点点外面。
“周末有时间吗？”夏染毫不尴尬地抬手戳了戳他胳膊。
“没空。”段屿说，转头露出驱赶的眼神：“说完了没？我现在有事找他。”
方知有会意出来，门卫大爷刚好回来。他拉着两人往外走，给大爷腾路。
大爷还以为两个小伙伴在等他一起回家，歉意地笑道：“小方回去吧，谢谢了！”
方知有应了一声，几人在门外停下。
氛围有些微妙，他轻咳一声开口：“咱都回家吧，夏染对不起啊，我周末真没时间。”
他不想再和夏染扯上什么关系，免得韩昊误会。
“我不回。”段屿双手抱怀，扫了夏染一眼。
连着被赶两次夏染脸上有点挂不住，气呼呼地招来一辆出租车，把车门重重一摔，从车窗喊道：“真不知道余妍哪根筋搭了！你们爱去不去！”
夏染吃瘪可谓是世界奇观，方知有不禁笑了。
段屿表情恢复木然，从挎包掏出校服丢给他。
新校服有一股塑料味，方知有展开叠好塞进书包，看他手上缠的纱布问：“你手好点了吗？”
“没事了。”段屿耸耸肩，“你不乐意跟她说话，就不会果断让她走？”
“我拒绝她了。”方知有挠挠脸，笑道：“以为她能走呢。”
“倒是能忍。”段屿撇嘴，语气不算讽刺。
“看见我发给你的微信了吗？”方知有早上见通过了好友申请，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段屿掏出手机，他没设好友验证，列表里果然多了一个叫“鲸”的好友。
方知有发来的八条消息有四条带“抱歉”、“不好意思”。
段屿觉得他很会做人，挺小的一件事还刻意道歉，大概是怕破坏好印象。
他有点奈地抬起头：“事后后悔，也没见你当时动手。”
方知有感受到他眼中的不屑和鄙视全都向自己扎来，毋庸置疑，自己已经被认定为一个挨揍也不敢还手的窝囊废了。
他试图解释：“你还生气吧，我真没袖手旁观的意思。”
“我生什么气，因为你生气？”段屿像听到一个笑话，咧嘴笑了，跨上车蹬了一脚：“没有你也打赢了，用不着抱歉。”
方知有也骑上车，跟在他后面。
段屿记得他家的方向不是这边，忍了一会扭头瞪他：“别跟着我。”
方知有没停，反而加速追上去，认真地说：“段屿，我真不是怂逼。”
“那你是什么？”段屿冷哼一声，挑眉看他。
“说过是你琴迷，你每次表演我都看过。”
又来？奉承游戏玩上瘾了吧！
段屿猛地刹车，自行车“哐当”一声摔在一旁。
方知有也跟着停下，有点发懵，下一秒身体被巨大的冲力撞倒，连人带车躺在地上，后背磕到马路沿，生疼生疼。
段屿跨坐在他身上，扯他领子：“没完了！咱俩什么关系？真以为给我送次书就成朋友了？”
方知有呆住，一脸愕地问：“段屿…你在说什么？”
耳边传来闷响，段屿缠着纱布的右手砸向水泥地面，殷红的鲜血渗出在地上留下黑色印子。
见他还有第二拳的趋势，方知有一把攥住他手腕，翻身把他压在地上，吼道：“你干嘛！疯了？”
段屿手脚并用连踢带踹地挣扎，恶狠狠瞪他：“别碰我！少t狗拿耗子。”
两人身高相当，但段屿力气更大，方知有用全力才勉强按住他。纱布上的红色分外扎眼，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段屿就是有自残倾向，即便之前没有老老实实地承认。
“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他较劲地瞪回去，激动得声音有点发颤：“你怎么不相信我。”
“被人叫成‘聋子’的受气包拿什么让我相信？”
段屿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以另一种形式顷刻释放，但却没感到半点轻松。
两人倒地撕扯的不雅姿势引来路人频频侧目，为茶余饭后增添新的话题。
他这句话杀伤力不小，方知有抖了一下，深吸口气问：“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你又了解我多少？”段屿反问，趁机把他推开了。
说的没。
敏感的段屿、什么都不在乎的段屿或是舞台上自信闪耀的段屿，方知有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段屿。
他起身点点头，说：“也是，是我的问题。”扶起两辆自行车，骑上自己那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