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严重，带上助听器就能听到。”
“是先天性的？”段屿看他的完型填空做的挺好，后两个阅读的有点多。
他用自动笔帮方知有标注出作文误的语法，改了一下前面的阅读，因为床铺柔软，卷子被自动笔接连戳破好几个洞。
“不是，打架打的。”方知有的笔尖搁着薄薄一层卷子撞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所以你后来就不打架了？”
“差不多吧。”方知有撂下笔转身趴在椅子上看他。
“写完了？”段屿感受到视线，刚标注好最后一个误，他把卷子递过去：“批了一下，戳了几个洞。”
卷子上的洞已经不能简单用“几个”来形容了，方知有笑了，忍不住吐槽：“你属猫的？”
“属刺猬的。”段屿伸了伸胳膊，“我也就英语这一个强项了。”
原来周慧云经常带他到国外学习、参加表演，他很早就把英语当做第二母语来学了。
去车店买完自行车，段屿看时间还早就提议去广场逛逛。
傍晚，天空出现鱼鳞状的白色云朵，薄薄一层分散开，有粉红色的霞光从里面透出来。
广场上很热闹，晚上家里闷，居民都跑出来了，牵着自家爱宠，或是领着孩子在广场上遛弯。
不同舞团的大妈们找好属于自己的地盘，拉出一米高的大音响播放广场舞音乐，身穿短袖和小裙肆意地散发活力。
段屿感觉这里充满生气，有真实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虽然落后了点，但比老家那里有温度。
广场的右边区域比之前多出好几家摆地摊的小商贩，出租一些娱乐设备。
段屿看跳舞的有点聊，指向一家出租滑板的小铺，用手肘顶了顶方知有：“你会玩那个吗？”
“会，但是不会玩花样，平都没时间玩。”方知有说。
“租两块玩玩？”段屿快他一步到达小铺，付款领了两块滑板。
两人在广场中心人少的地方玩，有好多青年都在那练滑板，地上摆着练习用的铁杠。
段屿左脚踩在板上，右脚蹬了一下地面瞬间抬起放上去，动作一气呵成，可下一秒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方知有在他身后观看，眼疾手快扶住他，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玩。”
“我不会，你演示一下？”段屿下了板，抱怀看他表演。
方知有自然地踩在板上，滑到远处又拐弯回来，到出发点屈膝下蹲降低重心，然后猛地跳起，滑板像施了法术一样随脚一同飞起，他后脚蹬了一下，滑板便在空中完美地做了一个空翻，落地，双腿平稳地落回板面继续向前行驶。
“这不算花样？”段屿发出柠檬精的“啧啧”声。
方知有没听清，还在继续展示，他从远处回来，再次连人带板地腾空跃起，板子底部落在青年事先布置好的半米高的铁杠上，比丝滑地滑过并成功着陆。
表演结束，周围的青年赞许地吹了一声口哨。方知有提着板子回到段屿面前，笑着挠了挠头。
“说了不会花样，还这么秀。”段屿佩服地鼓掌，然后不甘示弱地再次尝试，这次成功地滑了出去。
“我就只会刚才那两个。”方知有跟上他。
段屿滑了几圈就基本驾驭了，两人挪到人群较为密集的地方，尝试追求穿越人群的刺激感。
广场深处有一块区域开设了碰碰车场，远远就能听到孩子们兴奋的喊叫。周围还有几条供人休息的木质长椅，两人滑到那决定买杯冷饮休息一下。
方知有抢在他前面买水，还买了一袋水果软糖。
段屿边喝饮料边看小孩开车，虽然天色暗了，他还是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拍拍方知有的胳膊：“那是不是你妈？”
方知有这会正和糖果包装袋斗争，听见他的话抬头寻找，果然在人群里找到了老妈的身影——正坐在一辆绿色的碰碰车上，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撕拉”一声，包装袋开了，有几颗糖飞出来掉在了地上。
“吃吗？”方知有抓出几颗递到他手边。
“不要。”段屿摆手，“那女孩是你妹吗？”
“不是，我不认识。”方知有的视线紧随孙萍，口里咀嚼着软糖，不愿放弃地又问一遍：“你真不吃？”
“不要，我就不吃那东西。”段屿推开他的手说：“你妈平时看着没那么严肃。”
“是吗？”方知有笑了，上瘾似的又吃了一把软糖。
他不知道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是谁，也很少见过孙萍露出这样轻松快乐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那是谁了。碰碰车的时间到了，孙萍抱起小女孩互相蹭了蹭鼻尖，亲昵的宛如母女，远远看去，她还对小女孩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距离太远根本听不见，但方知有看到她们和一个男人汇合时就猜出来了，按口型来推测，她说的一定是“我们去找爸爸”。
他不是没想过孙萍找到了新的情感寄托，但以这种形式，这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形式展现在他面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心中的感觉很奇妙，一方面为老妈感到开心，一方面又有一丝说不出缘由的伤感。
段屿面表情地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大口喝了一口饮料，转身看向他道：“还看吗？”
方知有偷偷抓了一颗糖，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天空说：“看！”然后趁段屿抬头时，迅速抬手将软糖塞进了他嘴里。
段屿什么都没看见，口中有草莓味扩散开，舌头察觉出的形状告诉他那是一块软糖。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酸，很软，挺好吃的。
“敢骗我！”段屿勾住他脖子往膝盖上按。
“哈哈哈…”方知有爆发出笑声，又一脸正色道：“刚才你表情那么震惊，该不会没吃过吧。”
“嗯…”段屿放过他摸了摸鼻尖，十八年来第一次吃软糖还真挺逊的。
方知有敛住笑声，大方地把一整袋糖递给他：“吃吧，吃糖能让人心情愉悦。”
段屿疑惑地掏了一颗放进嘴里，心情变化没体会到，只觉得葡萄味的也挺好吃。
他像一个挖掘到宝藏的开采者，沉浸在愉悦中，是方知有打破了他十八年不变的规矩，让他从小小的糖果中寻获到了自由的味道。
方知有轻轻勾起唇角，笑得很温柔：“好吃吧？”
段屿点点头，自然地拿走了他手里的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