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天气有点凉,月亮被灰色的薄云遮挡起来只能透出微弱的光,看起来像要下雨了。
两人离开教学楼,门口的校门上锁了,只有晚自习放学时才会打开。门卫室背后有一片种着李子树的大草坪,段屿率先一步钻入树丛,方知有跟在他身后,走到树的尽头就能看见一面不高的墙。
墙外便是校外,段屿打算翻墙,方知有本也不想因为逃课去打扰门卫大爷,便挽起袖子在一旁等待。
黑暗里,他看不清段屿的脸,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先是向后退到远处,接着快速助跑奔向围墙,右脚蹬住墙面双手并用跳了上去。
他略微惊叹了一下,活了十八年从来没尝试过翻墙,段屿的动作很娴熟,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也同样一次就成功。
“我也跳了?”他仰起头对墙头的黑影询问,然后深吸口气退到远处。
段屿正在墙头坐着,大腿下的墙有点硬硌得发疼,他以为是水泥抹的不匀,借着手机手电筒提供的光亮才发现水泥顶里嵌入了许多玻璃碎片。
现在虽是入秋,两人都穿着夏季校裤,那料子摸起来像是由白色薄床单缝制而成,稍不小心肯定会被那些玻璃片划破。
“你等等。”段屿麻利地挪动位置把外套脱下垫在围墙的中间,准备就绪才说:“好了!”
方知有一鼓作气对着墙上白色校服的标记点冲过去,学着他的动作也登了上去。
两人一齐落地,方知有心里产生出一种打破束缚和规矩的过瘾感,忍不住面对他露出一个露齿的笑容。
段屿跳起把校服取下穿好,抬手捏捏他的肩说:“去哪?听你的。”
方知有挠挠脸,决定先给孙萍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孙萍那边响起电视剧片头曲。方知有攥紧手机说:“妈你去哪了?”
孙萍“嘿”了一声,惊讶道:“你咋拿电话啦?我在家呢,现在下课了?”
“嗯。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方知有僵硬的手指放松了一点,再次问:“真没事吗?”
“没事,没事。”孙萍语气有点敷衍,听起来像是嗔怪他的大惊小怪。
听筒里又传出噼里啪啦地声响,好像塑料制品摔在瓷砖地板上,方知有开口想问缘由,又听见她语气严肃地催促:“快回去学习,妈没事,明天把电话放家里。”
话音刚落孙萍那边就挂断了。
见通话结束,段屿问:“怎么样?你怎么问的都是一些试探问题?”
“没事,她在家了,刚就是有点担心。”方知有简单地解释,心虚地揉揉鼻尖。
段屿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吭声。
两人走出阴影,路灯把灰黑色的柏油马路照得如雪霜一样白亮,他们的影子在上面拉的很长。
今晚的汽车很少,这条街道上的车辆在晚自习放学时达到最多,一大半是拉活的出租司机,一少部分是来接孩子的私家车。
“你想去哪?”方知有问。他觉得好不容易出来,如果回去接着上课就太扫兴了,总要做一点事情。
段屿正想着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猜出他的心事,没注意到他说话,等回神又被远处两个打闹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我擦,那不是段屿吗?”隔了三四个门市房的位置,一个戴眼镜的男学生停下脚步。
宋晔那大嗓门很不得要将自己的声音传遍整条街,他和蒋正阳刚打完球准备回来取作业,没想到能碰见下午义正言辞说要学习的段屿,这种损人的好机会他必须抓住。
一黑一白两个人跑过来,看见方知有都惊讶了。
“你俩不说要一起学习吗?”宋晔抱怀对二人挑挑眉,笑出一颗虎牙。
蒋正阳则是正经地问:“你俩逃课了?”
段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蒋正阳。
“段屿也就算了,有儿你怎么回事?”宋晔问,用胳膊肘怼了怼蒋正阳说:“我和正阳本来打算回学校取作业,既然有儿都出来了,那不写作业也不算过分吧?”
“你不写是你自己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段屿面表情的呛他,扭头对方知有说:“走吧,吃烧烤去。”
决定吃烧烤是临时起意,上回因为恢复上课老板一时没招到店员,耽误不少事,段屿想过去看看。
夜里来一顿烧烤没人不爱,宋晔直接兴奋,一胳膊搂住段屿脖子,大咧咧地说:“走啊,咱干脆一起去吧。”
四个人一起吃热闹,蒋正阳并不反对这个提议,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方知有塞进车里。
段屿看他被塞进去只好跟着上车。宋晔箍着他脖子不撒手,后座中间的位置又被蒋正阳抢先了。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遇到宋晔这样的人段屿没一点办法,奈地举起双手说:“行,我请你们。”
宋晔没着急上车,先把车后门关好,倚着车身一脸八卦地说:“有儿临考只知道看书学习,咱不知道段哥怎么把他领出来的,真有办法啊。”
段屿扫他一眼,还是一脸淡漠,没去纠结这句话是玩笑还是夸赞,用下巴指了指车门说:“走不走了?”
宋晔连连道:“走走走。”又灵活地钻进后座关上了车门。
段屿只好去坐副驾,身后又飘来宋晔欠揍的声音:“段哥副驾得付钱。”
“谁付都一样。”蒋正阳举起手机把副驾后面挂的二维码先扫好,对段屿说:“别听宋日华瞎叭叭。”
四人到达烧烤店时正好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雨滴把地面全都浸湿了。方知有在最外面得绕过半个车身,宋晔挨着马路边,下车后便一溜烟冲进了店里。
尽管是下雨天,店里的客人依然很多,一进屋就听见酒桌上热闹的声音。宋晔和蒋正阳挑了一间靠里的包间,边看菜单边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