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段屿笑着蜷起上半身，左手扒住墙面，右手抓着玻璃窗的铝合金边框探头向楼下望了望。
二楼，还行。
他松开手，没有对惊恐的各位做出任何解释，在注视下屈膝下蹲，一跃跳了下去。班里立即充斥着激烈的叫声和躁动不安的议论。
段屿双脚平稳落地，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震的发麻的脚踝，立即起身冲向教学楼正门。
“方知有！”他在整个一楼里寻找，没有发现方知有的身影。
二楼办公室里，众多老师包围着平静下来的两个女人，孙萍倚靠在一个隔间挡板前已是一脸麻木，穿包臀裙的女人站在她对面满脸通红。
孙萍垂着眼默默承受女人的负面情绪，她知道自己造的孽终于遭报应了。
办公室很安静，旁观劝架的教师在了解来龙去脉后皆保持沉默，有几个还准备悄悄离开。
黄衣服的女人举起一叠照片狠狠拍在桌面，冷笑着看着孙萍：“怎么了，说话啊？人民教师？你就是一个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
那叠照片里全是孙萍和男子亲密接触的合影，角度刁钻，看起来是偷拍。女人看样早就发现自家丈夫偷腥，只是一直在找证据。
“你怎么不说话了？嗯？一开始不还在装傻吗？”女人声音尖锐又刺耳，完全不似刚到学校那般端庄大气。
“要不是囡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还喜欢跟别人抢女儿呢！贱不贱啊，你自己没有孩子？自己没有老公吗？”
女人粗鄙的词汇，恶毒的谩骂，不让方知有感觉委屈又愤怒。他不忍看到一向骄傲的老妈被当众羞辱，即使她真的做了。
而孙萍始终保持一语不发，当听清楚出卖自己的人竟是百般照顾的小女孩后，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
“贱人！没人要的贱货！”女人仍未觉解气，拿起桌面的照片突然甩向她脸，锋利的相片角把她的脸划出一道伤，缓缓渗出血珠来。
孙萍低头看着满地的照片，抬手抹了一把脸，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一旁的方知有终究忍不住了，他几乎是嘶吼着，像发疯的野兽一样猛地冲向女人，一掌把她推到墙上。
“你再打我妈一下试试！”他喊的喉咙有点痛，眼球也滚烫滚烫，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呵呵…”女人勾起唇角，反手推他一把，讥笑道：“哟，这是你儿子？原来你也有儿子啊？那你干这种伤风败德的事不怕给他丢人呐！”
女人的辱骂和旁人低声的议论都没能让孙萍眼皮眨动，当她看到方知有激烈的举动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快速直起身抓住方知有的衣领把他拉向自己，随即扬起右手重重落下。
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凝重的空气，场上的人都惊呆了，包括上一秒还在歇斯底里的女人。
方知有的眼泪被这一巴掌扇得彻底涌了出来，温热的泪珠流经颊上刚刚留下的指痕，他几乎是愕地看着愤怒的孙萍，紧紧抿起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孙萍瞪他，胸腔上下起伏着，大喊道：“滚出去！”
她心里是不想影响方知有的，事到如今她有点后悔，原来只想着找一个对自己好也接纳儿子的人，现在看来，实现这样的心愿并不容易。
“妈？”方知有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我让你走，听懂没有？”孙萍发疯似的推搡他，一顿拳打脚踢：“你不去考试跑到这干嘛？你想干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
女人在一旁彻底看呆了，完全没预料到孙萍的反应，一时竟忘记该怎么宣誓主权、好让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在工作单位再颜面丢尽一些。
“妈…”你的事怎么跟我没关。方知有不肯离开，他想留在这，至少他觉得自己留下会起到保护作用。
“你走不走？”孙萍睁大眼，食指指向他，“你走不走？”她再次抬起手臂，但并未真心想再打下去。
正当主任准备上前拦着时，虚掩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进门的段屿气喘吁吁，他到二楼就听见办公室的声音了，跑来刚好目睹到室内混乱的情况和孙萍那一巴掌。
场上的人一时有点混乱，不清楚怎么又来了一个学生，好奇又狐疑地看向他。
方知有在看到他后将视线移开，双手垂在腿旁用力地握成拳头，低头看着脚尖，很快视线便被泪水模糊了。一系列事发生的过于突然，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惊讶段屿为什么也出现在这了。
“我看谁他妈敢再碰他一下！”
段屿的吼声猛地响起，几乎喊懵了所有人。
方知有也抬起头：“段屿…”又伸手抓住他袖子想要阻拦。
段屿甩了一下胳膊，抬手指向女人和孙萍，用闲着那只手抓住他手腕，喊道：“你们爱怎么吵怎么吵，少欺负人，还有你！你配当妈吗！他是为你好你不知道？心里有数吗？”
孙萍被骂的直接愣住，嘴巴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位男老师开口打破尴尬局面，走过去拍拍段屿的背：“你俩…学生不应该考试吗？快回去考试吧，这边我们来解决。”
解决？要是真能解决还用得着两个考生逃考跑到这吗？方知有和段屿在心里同时为这位男老师的话感到可笑。
人遇到与自己关的事总会率先选择旁观和看戏，而孙萍的事件值得让他们看戏，一直没站出来制止不就是最好的解答吗，何必现在跑出来自以为一副身披光辉的大善人形象？
“段…方知有，你快带段屿回考场。”胆小地缩在角落里的班主任拨来众人走向他们，尽管心脏因为害怕狂跳不止，还是抬手揉揉段屿的头，又擦干了方知有脸上的泪痕。
段屿受到安抚后怒气消了一点，开班主任关心的眼神，心虚地说了一句：“我答完了。”
孩子遇到这种事产生情绪很正常，班主任没有埋怨的意思，点点头说：“嗯，你们先走吧。”
段屿应了一声，转身再次瞪向眼孙萍和那女人，狠狠看了几秒，抓紧方知有的手腕离开了。
两人到了一楼，停在教学楼正门的台阶上。方知有很安静，应该说是没有精神让自己活跃起来。他揉揉头发，低头蹲下。
段屿靠近他，蹙起眉问：“你还好吗？”眼里满是心疼。
方知有没吭声，许久，抬头拍拍脸，弯起眉眼笑道：“没事了，咱们出去逛逛吧。”